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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。

夏洛特一害怕起来就变得话多,她鼓着眼睛不断地找着话说,从十万个为什么,到她在孤儿院里吃的一日三餐,试图分散路易斯摆在桌上的酒精灯、手术刀和纱布带给她的恐惧。

得益于那张与威廉酷似的脸,他没有引起夏洛特的太多不安。不过,当他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凑近酒精灯时,她还是像小仓鼠那样发出害怕的“吱吱”声。

“忍一下,很快就会好。”路易斯努力挤出一丝自认为“和蔼”的笑容,然而似乎适得其反,夏洛特抖得更厉害了。

路易斯毫不怀疑,若不是与威廉长得像,夏洛特此刻肯定早就扑腾下床,仓皇地夺门而逃了。

好在他技术过硬,确实只疼了短暂的几分钟,脓水被清理掉,敷上消炎药膏和麻药后,无论他怎么操作她都感觉不到痛了。

处理完两只手,他又耐心地喂了她退烧药,给她盖上被子,仔细掖好边角。

夏洛特因为发烧,脸蛋红彤彤的,她一声不吭地任凭自己被裹成了蚕宝宝,待路易斯直起身,准备吹熄床边桌上的燃油灯时,她扭头看向他,乖巧地眨了眨眼:“谢谢您……呃,路易斯先生……”

然后,有些害羞地把下巴缩进被窝,只留一对翡翠色的眼睛,疲倦地忽闪着,传达着对他的感激。

路易斯抿了抿嘴,霎那间流露出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和轻松的笑意。

但夏洛特看到了,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,觉得今晚是她十一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晚。

“最好选一个有靠谱女主人的家庭。”路易斯的思绪从半个小时前的回忆中拔#出来,认真地建议道。

威廉谨慎的点了点头,心里已将这件事提上日程。

至少,要在最终行动前,把她送出去。

他现在才意识到,自己冲动之下的领养行为是多么不合常理,也难怪兄长和路易斯会瞬间露出那种表情。

他原本已经心如死灰,赴死的决意也坚硬如磐石,不会轻易动摇。虽然还没有和大家最终表明心迹,但他们或多或少已察觉出了异常。而这些都呈现在了他们偶尔瞥向他的担忧的眼神里。

只是没人挑破这一层泡泡,大家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希望他不要如此决绝地放弃自己。

但他们也都知道,只有他牺牲,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,在最终的行动中,每个人的位置早已经被固定好,就像塔罗牌的牌面,总有一个人要赴死。

而他,是最佳的人选。

何况,他早已经不想活了。

沾满鲜血的自己,和那些恶人毫无区别,越是不断贯彻自己认为的“正义”,他越是对自己产生厌恶。

他终于明白,他其实是个有点浪漫情怀的理想主义者,带着这类人特有的脆弱,最后也和他们一样,不可避免地走向自我毁灭。

这便是他和阿尔伯特的最大不同。

兄长更现实,情绪更“稳定”,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愉悦,按部就班地执行他的计划。

当然,如果需要去赴死,他也一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,但他不会有任何自我怀疑。

他一开始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并且乐此不疲。

他才是一个真正坚定的变革者。所以他必须活着,也只有他才能坚守那剩下的漫长时光。

至于路易斯,他是他最亲爱宝贵的弟弟,他代表着莫里亚蒂家的未来,而他也一直有意尽量不让他手上沾染鲜血。

他希望他携带着一身清透的光明,迈向新的世界。

门口传来轻轻的叩击,是钱班霓,托着夏洛特那只瘪瘪的小包裹,伫立在敞开的客厅门旁。

“我刚刚把她带来的衣服都洗过了。”她推着眼镜说,一贯冷静克制的声音里,有一丝微妙的情绪波动,“但它们都太破旧了,不适合继续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