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灵从镜子里瞥了孟美玲一眼,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。
“不会敲门吗?”
孟美玲尽量忽略她的恶劣语气,蹙了蹙眉,把资料放在她面前,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这是我帮你找的学校,你从中挑一所,挑好了告诉我。”
林灵瞥了眼上面的法文,鼻间轻嗤一声:“我说了,不要擅作主张安排我的人生。”
从小到大,她的事都是孟美玲说了算,从没问过她的意见。
小提琴,钢琴,舞蹈,书法,音乐,围棋,象棋,奥数,作文……,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像石磨一样压在林灵身上,把单薄的童年碾成一张脆白的纸,纸上都是孟美玲的荣耀。
“灵灵,你要让自己变得优秀,这样你爷爷才会对你刮目相看。”
“你那几个婶婶都在背后笑话妈生不出儿子呢,你要证明给她们看,让她们知道你不比哥哥们差啊。”
“灵灵,你是妈唯一的希望,你要给妈争气。”
……
二胎五个月胎停后,孟美玲被医生告知再也无法怀孕,此后,她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林灵身上。
小时候的林灵也真的很乖,让她学什么就学什么,芭蕾的Battement tendujete别人踢五十遍,她踢一百遍,踢得脚踝都要脱臼了,她仍然咬着牙坚持下去。
16岁拿到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赛金奖,21岁参加全国青年小提琴大赛,和五、六万名专业演奏者同台竞技,拿到了银奖,钢琴演奏会更是开了无数场。
她努力成为让孟美玲骄傲的女儿、让林建国喜爱的孙女,却忘了要成为她自己。
孟美玲扔下资料就走了,林灵看都没看一眼。
第二天一大早,孟美玲就把她堵在房门口,问她学校挑好了没,林灵嗤地就笑出声来。
“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送出去吗?”
林灵知道这几年孟美玲过得有多胆战心惊,她约炮的事就像一枚定时炸弹,随时都有可能把孟美玲炸得粉身碎骨。
可是怎么办呢?孟美玲越是如坐针毡,林灵就越不想出国。
“我早就说了,我会在这边等秦阳出来。”
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,柔软的地毯上点点金光,薄雾还未散尽,凤凰树婆娑的枝叶被光打得朦朦胧胧。
这个时候宅子里的人大多还在睡,可保不准有人已经起床,说不定就站在某个拐角。
林灵毫无防备地提到秦阳,孟美玲倏然色变,一把将她拽进房间。
“我早就说了,秦阳的事我会处理,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?”
“哦?要我怎么相信你?”相较于孟美玲的气急败坏,林灵淡静得超乎寻常,“当初你说你很快就会让他出来,可已经叁年了,他为什么还在里面?”
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也才十来年,他却在监狱度过了叁年。
林灵知道不是孟美玲能力有限,而是她怕秦阳出来后会把当年发生的事抖出来,若真如此,她们母女俩将失去一切,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“这不能怪我,只能怪他不答应我的条件,要是他肯答应,我早就把他弄出来了。”
孟美玲神色平静,也没刻意掩饰言语间的轻蔑。
真是傻小子啊,一千万呢,多少人奋斗半生都赚不到那么多钱,他却不要,还说什么“真相”、“清白”、“名节”。
她就想不通了,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人会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比钱更重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