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恋人扑在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身上大喊自己的名字,江倦不知该作何感想,挥起一拳狠狠打在俞副脸上,扯起他的领子质问:“你做了什么!你到底都做了什么!”
俞副握住了他的手,却没有急于让他松开手,而是以抚摸般轻柔力道拭去了他指间那枚戒指上的血迹。
“……这是他的遗愿,他希望代你去死,而你——替他好好活着。”
江倦的余生在这一刻被安排的明明白白,糊里糊涂被推上救护车,糊里糊涂看着他哥以他的身份,留下一道烟烫的伤疤,替他最后亲吻了姜惩的额头,与那人做了最后的道别,糊里糊涂送走了他唯一的亲人,也糊里糊涂成了“江住”。
在这一刻,江倦就已经跟着江住一起死去了。
他不知道该怎样以江住的身份活下去,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过去的亲朋,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痛不欲生的姜惩和被他哥欠了情债的萧始,甚至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无法接受现实的人。
他精神状态堪忧,很可能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任何人说出兄弟二人身份互换的隐情,为防止他害人害己,俞副只能将他和精神同样不稳定的姜惩分别隔离起来,对二人进行心理疏导,对姜惩只道是“江倦”死后,“江住”接受不了现实,无法留在与弟弟有着太多共同回忆的雁息,于是主动申请调任长宁。
事实上他的确将当时已在雁息市局任职的江倦调去了长宁禁毒——一个吃人肉,喝人血,足以将活生生的好人变成骷髅脓血的龙潭虎穴,而这也是江倦自己要求的,原因无他,他发现了哥哥非死不可的原因。
俞副在他的情绪趋于稳定后,将江住一早准备好的遗书交与他,信中表明江住其实从未恨过他辱没家风爱上一个男人,为自己曾对弟弟大打出手而道歉,并祝愿二人能白头到老,此后的人生再不受拘束,能奔赴他们所期待的生活。
此后不管江倦怎样逼问,俞副都死守秘密,对江住的真正死因闭口不言。
直到调任长宁后,他在国安的上司换成了人称“沈三公子”的三处处长沈晋肃,江倦以自己为筹码从对方口中打探消息,竟得知江住是为了调查杀害他们父亲的嫌犯才落得惨死的下场,而那个在十几年前让他们的父亲葬身爆炸漩涡,最终死无全尸的罪魁祸首竟是——
姜惩的父亲,姜誉。
说句造化弄人绝不为过,兜兜转转这么多年,竟又回到了原点。
虽然江倦清楚这一切与姜惩无关,甚至姜惩也是姜誉恶行的受害者之一,可只要一想到他至今依然深爱着的人身体里流淌着杀父仇人的血,他就恨不得……
恨不得,亲手毁了他。
想到过去同床共枕的无数夜晚,他真想再拥有一次将那人拥入怀中的机会,在他熟睡时扼住他的脖颈,十指缓缓用力,慢慢收缩,能感受到动脉血在指腹下奔涌而过的脉动,在窒息的作用下,那人会惊醒过来,绯红着脸抬起一双满溢着疑惑与恐惧的眼眸,微微张口,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气声,最终挣扎着在他怀中死去。
他反抗的力度会逐渐减弱,心跳的节奏会变得缓慢,最终呼吸断绝,身体的余温散去,在他怀里慢慢变得冰冷。
好在,梦醒了。
不知是第多少次梦见姜惩死在他手里,江倦再一次在死寂的长夜里惊醒,浑身冷汗盯着自己颤抖不已,仿佛在梦魇中沾满鲜血的双手。
他必须为这一切做个了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