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汶说,她想要一台照相机。
顾炤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去洗照片肯定麻烦,于是就送了她一款拍立得,顾汶很喜欢,有一段时间一直拿着相机到处拍东西,但是没过多久就失去了兴趣,顾炤就再也没看她把相机拿出来过。
相册里面绝大多数照片都是空的。
有在教室里,她只拍了空桌椅,有在操场上,她只拍了塑胶跑道,还有树下,花坛前,秋千上,全部都是空的。
剩下一些照片里,她自己只站一半,另一半留了出来。她比着剪刀手微笑,像是靠在谁的肩膀上,她一只手悬在空中,仿佛被什么人牵着一样。
顾炤一张一张地看下去,喉咙酸得发疼,女孩灿烂的笑容像刀一样刺进他心里。
每一张照片后面还写着字,小姑娘的笔画幼稚却工整,有些墨痕都已经褪色了。
“今天下雨,司机来晚了,同学和老师都走了,小雨陪我在校门口等,她说我的雨伞很好看。”
“体育课跑步我摔倒了,小雨拉我起来,还陪我一起跑,她是最后一名,老师都忘记把她的名字写上去了。”
“后面的男生又扯我头发,还把哥哥给我的发卡扔了,然后小雨就把一整杯水都倒在他的裤子上,老师以为他尿裤子了,哈哈哈哈。”
“放假了,不想练琴,哥哥种的丁香又开花了,但是他没回家,没人陪我玩,要是小雨在就好了。”
有一张照片背景居然是木雨的房间,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,上面插着几根蜡烛,同样没有一个人在镜头内。
“小雨过生日了,我给她带了自己做的蛋糕,她会许什么愿望呢?会实现吗?”
“如果不能实现,等我冬天过生日,就再帮她许一个。”
顾炤很难形容自己看完这些照片和文字是什么感受,他觉得自己是成年人应该绷住,却没发现完全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指,喉咙上疼得火辣。
他从来没有发现顾汶居然还有这么多话,之前之所以肯定她不会写日记,就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并不是喜欢唠唠叨叨的小姑娘,原来只是因为她把自己的小心思都藏在了这里而已。
沈时年把盒子里所有东西都拍照备份,然后收拾好,物归原处,对顾炤说:“我们该走了。”
顾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:“有什么发现吗?”
“有,”沈时年说,“我知道最开始的力场为什么会崩溃了。”
“是因为什么?”
沈时年迟疑片刻,最终还是给出答案:“顾汶……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已经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