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时众人噤声,心中升腾起来的对《辟邪剑谱》又或帝师像的小心思渐渐被某种恐惧所盖过去。
锦衣卫拿人,可从不管对象。
*
外面风波不停,回到客栈的林平之已经不在意了。
他在做一件早就想要做的事情。
黄泉客栈门前,清溪奈何桥畔。
林平之点了手中一盏莲花灯,将之放入奈何桥下溪水中。
那座金碧小桥上此刻挂满了白幡,在清风中无声飘扬。桥下清溪飘着一盏接一盏的莲花灯,随着水流星星点点隐入远方,似没入无尽幽冥之中。
三百二十九、三百三十、三百三十一、三百三十二......
点一盏灯,数一个数,足足三百六十五盏莲花灯放下后,林平之跪在设了七天的祭坛前,默念泉下诸亲之名。
爹,娘,师傅,平儿已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了。害死镖局诸位亲友的那些人,朝廷也会将按罪论处。
老板与我说,杀人偿命天经地义,莫要担忧儿沾染杀孽过重。
老板于我恩重如山,平儿已决心留在客栈为老板差遣,二老莫要担忧儿之未来。
地府诸君事务繁忙,若有机会,便轮回去罢。
......
林平之神色肃穆,闭目在心里将那些思量许久的话一一念与泉下诸亲。
夕阳还剩下薄薄余晖时,他睁开眼,将祭坛上早就制好的纸人请进纸舆中,双手抬着它们走过奈何桥,将之焚烧殆尽。
他动作之时,桥栏上立着一白衫公子,手持一□□称:魂兮归来魂兮安去!
和着风中传来的子规啼鸣,分外悲凄。
如此这番行完冥福,林平之立在桥头望着脚下漆黑灰烬,眼神从悠远慢慢转变如常。
他狠狠松了一口气。
这便可以了?
换下绯衫着白衣,充当祈福道士的王怜花从桥栏上轻盈落下来,收好那只小巧的招魂铃,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。
可以了。林平之轻吁一口气,虽说知晓爹娘在地府一切安好,家乡惯例的冥福还是要有一次。
否则,纵泉下亲友不怪,他亦过不去心里这道坎。
王怜花难得正经道:你这几日不眠不休做了三百多盏莲灯,又不假他人煮了福礼,回去休息罢。
金乌抹去最后一丝光辉,银月爬上天幕,林平之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