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几年来他对裴砚疏于关照,他心里必然有数,也就难免愧疚。但这样解释成“念你生母早逝”,一切就好像都成了“为你好”,就都可以原谅了,你不原谅便是你不识抬举。
最后那句“当年你生母难产,死的怎么不是你”,就更过分,这样口无遮拦伤人的话,楚沁都不敢相信是父母能对儿女说的,哪怕是对她严厉到不正常的外祖母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。外祖母会打她骂她罚她跪在院子里,让她怕得到现在都会吓得哆嗦,却从来没说过盼着她死。
楚沁打心眼儿里觉得,定国公那句话比外祖母的打骂都更伤人。
是以她这样枯坐了一刻就后悔了,觉得自己根本不该跟裴砚说什么“一起用晚膳”。
她明白他想自己静一静,可她现在就想去找他,想死皮赖脸地哄他开心。
如此好歹捱到晌午,楚沁独自用完午膳,迫着自己去午睡,却被上午的事气得睡不着。这一睡不着,她就更待不住了,终究还是纵容了自己,跑去书房找他。
这宅子里书房的格局和睦园的书房是差不多的,内外两间,外屋算是个小客厅,可供客人小坐喝茶。内室才是正经的书房,书架、书案一应俱全,还有方窄榻,可供小睡。
楚沁走进院门,看到王宇在门外垂头丧气地站着。王宇也看见她,眼睛一亮,跟迎救星似的迎上前,压音:“娘子……”
楚沁睇了眼紧阖的房门:“用膳了么?”
“没有!”王宇眉头紧蹙,“一直关着门待到现在,不让人进。奴劝公子用膳,公子也不理。”
楚沁抿唇:“门闩上了?”
“那倒也没。”王宇道,“只是奴一推门,公子就骂,奴也不敢强行进去。”
没闩门就好。
楚沁点点头,举步进屋。
果然,刚推开房门,内室里就传来一声怒喝:“滚!”
楚沁羽睫颤了颤,不作声,回身阖上房门就继续往里走。步入内室的门,她绕过门前屏风,抬眼一看,裴砚正躺在那方窄榻上。
他是侧躺的,免朝墙壁,整个身形看起来无精打采。
“心情可好些了?”她轻声问,他没什么反应,她走过去坐到床边,探头看了看,他侧颊上的指痕清晰可见。
接着,她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。
他垂在身前的手里捏着几张纸,已被捏出许多褶皱。
楚沁坐在那里看不清那是什么,就伸手去扯。他下意识地攥紧不肯松,她柔声道:“给我看看?”
裴砚怔忪半晌,终是将手松开了。她将纸页拿到面前一看,原是他晨起让王宇去取来的那篇文章,就是他的那篇功课。
他如今十八岁,功课已很难了。一篇文章常是洋洋洒洒几千字,谈古论今,引经据典。
楚沁一时也没工夫细看他写了什么,便直接翻到末页,去看太傅的评价。
太傅的评价也写了足有百余字之多,可竟然多半都是夸奖,挑出的不足寥寥两句,一笔带过。
楚沁猛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,不自觉地屏住呼吸。
太傅是怎样的人物?先后辅佐了两代帝王,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。漫说裴砚,就是当今太子在他眼里大概也还年轻稚嫩得很。他们写出的文章想得到太傅这样的赞誉必是不容易的,若想篇篇都这样,那就更是做梦。
所以楚沁一下就猜到了,裴砚是将近来最好的一篇文章拿了出来,想给父亲看。
至于跟她说的什么“我跟父亲没什么好说的,见面怕是就要问功课,拿给他看看”,那就是欲盖弥彰的说辞而已。
他其实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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