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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他恐怕想不到来找我。”
楚沁点点头,回忆着上辈子与谢氏为数不多的一些交道,缓缓道:“你听四弟方才的说辞,话里话外是担心你和二哥见面尴尬,连带着他也不好做人。我猜,四弟妹就是这样同他说的。但再深一重想,四弟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,那是正经与太子殿下沾亲、要唤太子殿下一声表哥的,她与四弟说这些,大概多少也有怕自己日后里外不是人的顾虑。”
关乎朝堂纷争的事,文人动起笔来,总爱说不站队的才是最聪明的,好像只要不站队,就能从两边都捞着好处,但事实绝不是那样。
尤其像裴烨这样的身份,家里门楣耀眼,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投了励王的门、庶兄却是太子近臣,他若不及时表明立场,来日的下场绝不会是两边都拿他当自己人,只会两边都对他敬而远之。
如此一来,他还有什么出路可言呢?谢氏这样巧妙地让他摆明了立场,将他推去了太子那边,虽然带着两分哄骗的意味,却做得实在聪明。
楚沁上辈子就发觉了谢氏的聪明。在谢氏这一手之后,裴烨就明晃晃地成了太子的人,再加上裴砚在东宫当差,定国公府内两个对一个,外人眼里定国公府便也就成了太子的一片羽翼,反倒让裴煜成了个异类。
后来,太子虽然因故没了,但因皇帝的屡次表态,得了势的励王也不敢对太子的旧部做什么,为了博得圣心,倒笼络起了他们,不论是裴烨还是裴砚都因此平步青云,得了不少好处,早早投到励王门下的裴煜却因资质平庸混得一般。
这么算来,谢氏真称得上是裴烨的贵人了。
不过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。若按私心来说,楚沁其实希望太子这回不会早亡,能安安稳稳地登到皇位上去。因为上一世在历经那些波折之后,裴砚这样的人被励王拉拢、后又称为励王的亲信,实是置身其中自然而然做出的选择,当中是有一个个细由促成了最后的结果。可旁观者眼注定只会看到那个结果,便会觉得他们见风使舵。再加上坊间那时盛传太子的死是因励王暗算,虽毫无证据却挡不住这种流言喧嚣尘上,他们这一干太子旧臣的“见风使舵”就慢慢变成了“背主求荣”,一个个都是一边平步青云一边被人戳脊梁骨。
如果太子能长命百岁,起码活到顺利承继皇位,都不会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了。
楚沁想着这些,心里直感叹世事无常。裴砚脑子里则转着裴煜投到励王门下的事,私心里知道,这种事他必须亲口与太子提一句。
于是次日,裴砚从踏入宫门起就等着见太子。然而太子这几日都忙得很,许多时候都成日待在宣政殿里批阅奏章,要么就是与朝臣议事,根本没时间回东宫。可他若去宣政殿求见,太子虽必然会见他,却显得很小题大做——宣政殿里议的起码也是“某地闹灾几万十几万人受灾”这样的事情,他过去只为说一句“我哥跟了励王”,听着就跟二傻子似的。
是以裴砚只得在东宫等着,从白日里几人一起读书上课等到下午商议国事,再到大家都走了,他自己独坐在明政殿里。
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,正值月中,一轮元月挂在天幕上。裴砚到底是在书房里闷得久了,愈发坐卧不安,索性出了殿门,在殿前转悠起来。
这地方是太子回毓德殿的必经之路,他想一会儿太子回来,他就直接跟太子把事情说了,然后就出宫,沁沁应该已经在殿门外等了很久了。
也不知沁沁今晚想吃点什么。
裴砚无所事事地这么瞎琢磨,脑海中鬼使神差地过起了近来吃到的各样美食。说实话,他从前虽不像楚沁这个姑娘家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却也很少出门吃宵夜,从来不知京中竟有这么多好吃的!
想着想着,裴砚就把自己想饿了。
临近八点,太子总算忙完了手头的事,走出宣政殿便不紧不慢地回东宫。
许是近来太忙,他愈发觉得这样在宫里随处走走很是舒服。没有丝竹乱耳、没有案牍劳形,他可以安静地想一会儿自己的事,在一天的劳累后偷得片刻清闲。
走到临近明政殿的时候,约莫八点一刻。太子抬眸间遥遥看见一个人影在殿前无所事事,再走近几步认清是谁,扬音一笑:“裴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