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假的?”尚远自他手头夺过纸条来,展开一瞧,上面不过写了四个字,“平江,宋初”。
如此简短,就算笔迹是她的,可难保不会是对方设下的局。
“你先别高兴太早,万一是那边故意卖破绽,引我们上钩的呢?……若是金人逼着她写下的这几个字,那怎么办?你现在去,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
“不会。”关何果决地摇头,抬起胳膊,回眸去看落在手臂上的白隼,“如果信鸽送来的,我恐怕不会信,但只要是它……就没问题。”
“它是小四和我一同饲养的,是非好坏,自然辨别得出。”顿了顿,又淡声补充道,“更何况横竖也找不到她,倒不如去试上一试,有她的消息,也总好过像之前那样杳无音讯要好。”
尚远低头思忖了一会儿,抬起头来,“那成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正好,平江离此地已经不远了。”
“眼下且先商量商量从哪里入城。”关何转身便往客栈里走,“如今城里定然到处都是金兵,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。”
“行……你等等我!”
山外青山。
官道驿站旁,红绣将白狐狸毛的大氅小心披在叶君生肩头,细细牵好边角。
“庄主,外边儿冷,回车上去罢?”
然而他似是没有听见一般,只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山,半晌无语。
红绣轻声唤道:“庄主?”
这时才回过神来,摸了摸手边的氅衣,朝她颔首:“多谢。”
红绣微微一笑,“庄主在想什么?”
“没想什么。”叶君生转了步子,慢悠悠向马车走去,“只是……”
“有点伤神罢了。”
*
在平江城里住了大半个月。
转眼春天都要来了,尽管气候尚且清寒,隐约能看到道路两旁冒出的嫩芽,上河河岸,杨柳吐绿。
奚画牵着狗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,身后依旧是跟了三三两两的侍卫,背上狼牙棒,腰间佩刀,视线一刻也没从她身上移开。
朱雀街长长的一条,走到底也没见多少行人。即便偶尔有一两个开张的面摊和糕点铺,也是食客寥寥。
这附近的两条街都是汉人居住,而对面的三条街是特地划给金人的,所以难免凄凉。
走了没多久,安静的四周,遥遥听见有人在唱歌,歌声飘远,回荡在死寂的街头巷口。
那曲调是她再熟悉不过的《鹧鸪曲》,但其中歌词奚画却一句也听不懂,因为好奇,她忍不住循声而去。
前方曾经的孟府门边,一个妇人端了一盆的衣裳在河边洗,嘴中朗朗歌唱。
她是金人,身宽体阔,骨架和宋朝女人很有些区别。
奚画就痴痴地在树下站着,直到她一曲唱完,才回过头,一见到她,不禁愣了一下。
大约是没意识到会有人听自己唱歌,妇人惊讶之余面上高兴,起身擦干手,就向她而来,张口说着一串令人很头疼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