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回家,我回家去找,我娘就在家里!”奚画想甩开他,怎奈他手指收得紧,挣不开推不掉,“你放开我,我要回去……我要回去……”
死命扳他十指,可还没用力,眼泪就大滴大滴落在手背上。
泪水灼热烫得他浑身一颤,垂眸见着奚画腕上已被他握出红痕,关何心疼不已,忙松开手,轻轻将她拉入怀中。
“我知道你难过……不要这样好不好?你这样我……”喉中哽咽了一下,半晌也未说出话。
“假的假的……都是假的。”奚画放声大哭,“我是在做梦,我一定是在做梦!你告诉我,是我没有睡醒,你快告诉我啊!”
“……”没有听见他的答复,也知道无论他说什么,都于事无补。
奚画双手紧紧环着他腰身,埋头闷声哭了许久,大约是太累太累,最终伏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听着耳畔呼吸声浅浅,关何才悠悠松了口气,小心抱她上床,掩好被衾。
这房里没有帐子,阳光直接从窗外照进来,因怕扰了她,关何起身坐在床边替她挡着光。
远远闻得一些马蹄声和吵嚷声,经历了一夜风雨,官道上只怕都是逃难出来的人,平江城不能再呆了。
虽不知为何城中突然冒出那许多金兵,但大宋疆土难保是不争的事实,既然此地混入这许多金兵,恐怕别处也亦然。
蓦地想起在山庄曾听叶君生提到,潜在金国的血刃飞鸽传书说,金兵有一部分并未在金土境内,而今一想才觉恍然。
金国佯装与宋结盟,边关之战又假意归顺诈降,量来是为了拖延时间。
由此可见这一计划蓄谋已久,绝不止一年半载那么简单。
*
这一觉昏昏沉沉好像睡了很久,梦里见到罗青轻抚她额头,嘴中还在责怪她没有早些回家,菜还没烧好呢,狗也没有喂……
奚画在梦中颔首,正要转身去厨房,一抬眼便看到一股殷红的血自她发际流下来,将脸分作两半。
罗青眯着眼睛问她:小四啊,年后到底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娘?
年后,年后……
依稀记起数天前在院中和她玩笑,原来她一直惦记着。
奚画抹着眼泪哭:娘,我要成亲了……
要成亲啦?是好事啊,怎么不早说呢?
她笑容和蔼。
下一瞬,狼牙棒便狠狠在敲头上,脑浆迸裂。
鲜血洒在脸颊,温热粘稠。
“娘!”
奚画猛地惊醒,一睁眼满面都是泪水。不知是什么时辰了,窗外的日光直直射入眼睛,她觉得很刺目,眸中又酸又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