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面木匠家燃起大火,照着她背后高高举起来的铜铁,清寒的光从棒头流转到尾。
“娘!娘你别过来!”
奚画哭得泪水模糊,慌得直跺脚。
罗青伸手扣在她胳膊上,咬咬牙要拉她走,奚画拼命地摇头,抽手想去推开她,只是她的双手被束,无能为力。
你快走!
话还没道出口,她眼睁睁见着那带铁刺的狼牙棒打在罗青头上。
溅出的脑浆混着鲜血洒在衣裙裙摆,浓稠得就像夜色一般,缓缓流淌。
“娘!娘!——”
她声嘶力竭地哭喊,这一瞬,感觉像是天塌都要下来了,每一寸呼吸也变得艰难而苦涩。
罗青两眼未闭,直挺挺地倒在她脚边,扣于她臂弯的手渐渐滑下。
视线朦胧得看不清周围,奚画连忙伸手握住她想要扶她起来,然而罗青身子沉重如铁,任凭她费尽力气,任凭她一次又一次拉扯,那手臂终究摔落在地。
鲜亮得刺眼的红色血液自她发间溢出,仿若一条毒蛇蜿蜒到跟前。
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。
她努力念书想要照顾的亲人。
她发誓会她过上好日子的亲人。
就这样,死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娘……娘……”
奚画喑哑着呢喃,挣扎上前去抱她,那金兵仍拽着她不放。
心底里的怒火斗然上升,仿佛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被逼的咔咔作响。
她几乎是吼道:“放开我,放开我,放开我!!我要去看我娘,我要去看我娘……”
狠命地与其手掌较劲,正在此刻,何处飞箭如雨,嗖嗖数下,三名金兵应声倒下。
有人轻轻巧巧从树上落地,奚画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只跪在罗青面前,伸手欲去碰她,待得看到她满身的脑浆,又不知怎样下手。
胸腔撕裂似得疼痛,她抓着她手背,嚎啕大哭。
——“……哎,你说这念个书怎么这么危险?咱们往后还是别去了罢?”
——“……我就这么一个闺女,好不容易拉扯大。”
——“我闺女若不想嫁,我就养她一辈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