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边的奚画尚弯腰在白鹤包袱里翻翻拣拣,瞧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,关何忽而想到了些什么,开口唤她:
“小四。”
后者没回头就应:“诶。”
“文金云也是兰亭书院派来出席品仙会的,是不是?”
“是啊。”奚画这才转身看他,“怎么?”
“前两场没见他,他是比试什么的?”
“他啊,好像是……书画吧,据说他山水画画得很好,而且还特固执,只画山水。”
他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:“这么说,他没画过花鸟?”
奚画手上一滞,也拧起眉头来:“……听你一提,好像还真是。”
关何不由微笑:“你说,如果他并不是故意拿错,也不是无意拿错,而是……真的认不得瓶子上的字,那样的话……”
她眼前一亮,放下包袱抚掌笑道:“哦!我懂你的意思了,原来文金云是个睁眼瞎啊?!”
过了一会儿,两人从二楼往下走,厅里的娄方亮已经换了个架势,使唤着左右捕快要擒拿文金云归案,话说得好听,叫什么“铁面无私,大义灭亲”。
“行了,人都不是他杀的,你逮他作甚么?”奚画俯身往前面柜台处取了张淡绿色的笺纸。
娄方亮啧啧两声,不屑道:“怎么,你又有话说?”
“你倒是讲讲,他平白无故如何就拿错了瓶子?这瓶子上可是字写得真真儿的,做不得假罢?”
“亏他跟着你这么久,你连这个都不知道?”奚画捡了支朱笔在纸上随意划了划,凑到文金云面前,笑嘻嘻道,“这上头的字,你认不认识?”
后者微吞了口唾沫,回忆她方才笔上动的弧度,忙道:“怎、怎么不认识,写的正是我的名字!”
闻言,金枝偏头就在那纸上看,抬眸又和尚远相视一眼,奇道:“你眼瞎啊……这纸上一个字都没写。”
文金云登时一怔,骤然明白过来是着了道儿,咬咬牙狠瞪她。
“别瞪我了,瞪我也没用。”奚画把纸一折,放在一旁,“你宁愿被抓去当冤大头都不肯说么?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……”
此话听着古怪,金枝挠挠耳根问她:“这毒不是他下的?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奚画把桌上的酒瓶子扬了扬,“他之所以拿错酒醋,只是因为眼睛有疾,分不出颜色。客栈贴字的纸是红的,写字的笔用的却是绿的,他看不出来,却又不敢问别人怕叫人发现,只得胡乱取了一个走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金枝顿时愣住,“还有这种病?……可既是这样,他早说不就完了么?干什么还藏着掖着。”
“文金云之所以能出席,正是靠他那一手好字画。”关何淡淡道,“若让人知晓自己根本分不清颜色,这画恐怕就没法画下去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