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城,快有大半年没来瞧你了,这些日子我和小四过得都很好,你在下面莫要惦记,莫要担心……”
“我们这回多烧纸钱下来,你也好去打点打点阴曹地府那些小鬼大鬼,让他们别为难你。”
“……记得可保佑咱们娘俩平平安安的,保佑小四能金榜题名,最好还能遇上个好的人家……”
奚画把香插好,起身举目四顾,转了个圈儿,垂头对罗青道:
“娘,往年摘柳枝儿的那树好像给人砍了,我去别处寻寻。”
罗青只道:“小心点,早些回来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正所谓清明不折柳,来生变黄狗,这柳条不仅要摘,还得挑新鲜青嫩的才行。
奚画走了老远才看到一棵青翠的柳树,她正抱了个石头准备踩上去,余光却见左侧的歪脖子树下有人跪在一座新坟前,取了酒杯在地上浇了一缕。
坟上的香烛烧了一半,明显已是有人祭拜过的。
奚画顿觉得奇怪,待得仔细一看,赫然发现这来拜祭之人竟是同窗钟勇谋。
此刻她心中愈发狐疑,若是没记错,勇谋家祖坟不在此地,况且来挂青好歹也要他爹娘跟随才是。
这坟既不是他家的……那会是谁的?
自己离得那新坟并尚远,隔着这般距离瞧不清碑上的文字,奚画因怕凑太近被他察觉,犹豫再三,只得折了柳,原路返回。
放完鞭炮后,天上竟渐渐下起了小雨,春日里的雨朦朦胧胧,细润如酥,洒得那草间枝头也格外清亮。
奚画和罗青撑着伞,慢慢下了山,往家里而行。
不知是否是时候还太早,街上行人寥寥,铺子也许些未有开门。她正从流云街小巷里出来,一抬头,就见那湿滑的道上一人垂首慢悠悠地走着。
他没有拿伞,仍由雨丝牵牵绊绊落入怀,青衫湿透,似没有注意,一心专注地盯在地上深深浅浅的水洼间。
奚画静静看了一会儿,忽而把伞递给罗青。
“娘,您先回去罢,我还有别的事。”
“什么事啊?”罗青接过伞来,满目担忧,“几时回家来?”
“我……午饭前就回。”她一面笑,一面另取了把纸伞撑开,“您不用在意我啦!”
“去哪里啊?早些回来……”
“知道了!”奚画举了伞,话语刚毕,一头便扎进雨中。
清风微凉,把笔直的雨丝斜斜吹到眼里。
关何抬手不经意揉了揉,不想手上也是水,视线越加看不清了,他只得拿衣摆将脸上擦干净,待得放下袖子时,却觉得雨势变小了许多。
他纳闷地摊开手,半晌没有雨点落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