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点上灯,略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休息。隔了一会儿,发觉掌心还有东西,关何动了动手指,将那小瓶的金创药搁在桌上,抬指把玩似得拨弄了一下,又垂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肩。
夜行衣上染了一抹鲜血,他伸手摁了摁,喃喃自言道:“不是我的血。”
低头时,见地上还斑斑点点落着血迹,他这才取下系在腰间的小袋子,殷红的液体正从里头一点一点滴落在地。
大约觉得再这么淌下去,明日收拾起来会很麻烦,关何遂站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个小盒子,将其中三根血淋淋的指头抖出来。
他默默数了一遍,确认无误后方翻出文房四宝。
在桌前坐定,提笔沾墨,偏头思索少顷,关何于纸上写道:
“平江城东大街,赌徒周财,负债五百两欲夜逃出城,现取其指三根,以儆效尤。”
放下笔,他吹了吹未干墨迹,这才叠好放入信封之中,滴上火漆封口,与那小盒子一起摆在卧室的窗沿之上。
屋外的垂柳随风轻拂。
他两指放在唇下,简短急促地吹出一声轻响。
少间不久,树上便有一只白隼扑腾下来,爪子一扣,不偏不倚的从盒子上两个小环中穿过。
关何拿出一块鲜肉来喂给它,一手抚着它背上的羽毛,轻轻道:
“早去早回。”
那畜生似有灵性,咕咕啼了几声,双翅一振,挫身便飞入夜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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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天鹄书院,与朝中官员一般,每十日放一回假,称为旬假。
明日便正逢假期,今早讲堂内的人倒是来得挺齐,离打钟还有半柱香的时间,案几前已是座无虚席。
奚画刚进门,就听里头有人大声在说着话。
“勇谋,几日不见,胆儿怎么这么小了?从前还带头夜里去城郊抓山鸡吃,这会儿晚上连门都不敢出,真是没劲。”这出言嘲讽的乃是城内御史大夫之子李含风。
旁边的马田立马笑道:“你别吓唬他,人家那是被女鬼勾了魂儿了……”
“哦?什么女鬼?是花妖还是狐精呢。”
“妖精鬼怪可都生得一副好皮囊啊,勇谋你可真有艳福!”
说完,满堂都笑了起来。
钟勇谋垂头坐在桌前,一脸抑郁,也懒得去搭理他们,默默读自己的书。
这般情景之下,奚画自然不好提昨晚之事,当然也没跟着旁人笑他,只寻了位置坐下,颇为同情地看了他几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