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鸿卿出生清贫,入官场几年,也不慕富贵,今为礼部侍郎,家中依旧朴素,小厮与奴哥,几个而已。
金鼠姑敲了好一阵,里边才有人把门开,来者是正要出门的董鸿卿。
见董鸿卿,金鼠姑脸色开朗,问安时礼的处境是好是坏。
董鸿卿见金鼠姑,满脸愧疚,受问,眼不与人偶视,管别处看,回答得模糊:“处境,暂不恶罢。”
暂不恶,也就是没有个定数了,金鼠姑一个头两个大,转问安时礼遇到了什么事儿。
董鸿卿愧疚中带着一丝无奈,眺望远处的眸子蒙着香纱,黑不溜秋的眸子里毫无无光采,解释的时候,腔子里总出气。
原来是因藩国外使上殿拜年时,在礼节上出了错,教习外使礼节,一直以来都为礼部之责,出了错当由礼部担责,而后礼部官员宣读封诰命诏书时,一时紧张,声儿颤,先念了那功名较小之臣,差叁错四的,万岁爷勃然大怒,朝会结束,便召礼部到后殿,要追究过错。
安时礼所除礼部尚书,自是首当其冲。
外使所学的礼节由礼部负责,但监管并授识之人非是安时礼,而是由礼部左右侍郎,周仁与董鸿卿负责。
若只有这位刚升为左侍郎董鸿卿监管授识,外使有错,且能怪董鸿卿手生,还不熟礼部之规,可有右侍郎周仁在,周仁虽年纪不大,但在做了五六年的右侍郎,又一直跟着安时礼做事,怎可能会犯这种错?
其中无诈,谁敢相信。再有安时礼前些时日还叁番四次扫了万岁爷建神仙斋之兴,强驳几次,多少有些碍君之眼,那位竹心道士也不知在背地里如何蛊惑君耳,万岁爷当晚便以“心中无君”的莫须有罪名,再以“失礼必惩”的规矩,叫来东厂校尉。
在大朝会上,一见简单的礼节出了错,安时礼立刻了然了,在不知不觉中,他竟成了天子眼中的一根刺,未辩解一句,直直地跪在殿上,一动不动,等着全副武装的东厂校尉将自己带走。
正逢大朝会,一切罪惩都不会立即进些区处,这时候求情也求不得。
若当真是礼节上出了错,念安时礼身上功名无算,常功一美二,再重的惩戒不过是丢了乌纱帽,可若有人纵心儿犯乖,罪名不论大小,年后随时可把人之颈砍去。
万岁爷让东厂校尉带走安时礼,而非是刑部,其心思,又主着何意,可猜透一半,朝中几位尚书大人感情交好,交给刑部,只怕刑部会偏私,东厂校尉不受刑部约束,里头都是恶香火,他们随意捉拿官员百姓,私下用刑之事屡见不鲜。
即使安时礼真有罪,罪也不至死,处死定会有大臣上书求情,可若因病而死,那要如何求情?
听了事情的大概,金鼠姑大抵明白安时礼的处境了,可她一根脑筋,想不出什么办法,头一回遇到有关生死的事儿,只会掩面哭啼,眼泪落地就成了冰珠:“大宗伯是心平过的海,我不要他出事,呜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