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林是北方城市,公共浴室不少,尤其是他们这一代人,很多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都跟着父母在公共浴室里从小洗到大的,毕竟他们的童年时期,不是每一户都装得起独立卫浴,不像现在。
顾江阔支支吾吾地说:“洗过。”
但那不一样,别人怎么能和姜糯一样呢?至少他没见过哪个男孩子,皮肤嫩得像白豆腐一样,顾江阔甚至不敢看一下姜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,生怕一对视,就全都露陷了。
事实上,自打方才他一进门,看到泡在泡泡浴里的姜少爷,只是看到一张脸、一片肩膀而已,他便难以自控地失了态。
所以不敢正面对着他,所以紧紧用毛巾遮掩着。
现在也是,只要稍微想一想他们共处一池这件事,顾江阔就觉得浑身血液都要烧起来了,他甚至不敢靠近姜糯,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,活活把人吞了。
姜少爷倒是丝毫没察觉到危险,甚至苦恼于顾江阔是不是太过老实、害羞,泡个汤而已,怎么把他臊成这样。
现在如果问他‘你到底有没有受伤’,恐怕要把人活生生给吓跑了吧。
算了算了,不行就等出来的时候再看,到时候他们一起出去,总不能什么都看不见吧?姜糯打定主意,便放心地转移了话题:“所以,约好你舅舅了吗?”
顾江阔仍然像一条熟透了的大龙虾,视线无处安放,垂着头,小媳妇似的说:“约好了。上回是我把他从李清那群混混手里救出来的,他欠我的,好约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姜糯满意道。
李清那混账竟然还对当初开除他的事怀恨在心,不过,姜氏现在越做越大,姜糯倒不怕这种小喽啰。
然后就听他的肌肉小媳妇说:“可是,应该也问不出来什么,救出他的当天,我就问过了,他还是坚称我爸就是逃荒过来的孤儿,我想也是,我爸的确不像有钱人家的少爷。”
“你问不出来,未必我也问不出。”姜糯莫名坚持,“明天我去会会他。忘了问,姥姥的遗嘱你去核实了吗?”
“电话核实过。”顾江阔低声说,“见证人就是我们的老邻居,是位小学老师,遗嘱上的字也是她老人家一个字一个字照着描的。”
原来,王老太在顾父顾母意外离世之后不久,就决定把自己名下的这套房子,过户给外孙,可惜那时候顾江阔还没成年,没办法办理过户,她便生出立遗嘱的念头,老太太其实文化水平不高,只会写自己的名字,专门去找邻居里最有学问的老师,老师帮忙在网上查出,遗嘱要自己亲笔写,要有见证人,才有效。
所以一辈子没学过写字的老太太,请老师草拟了一份遗嘱,愣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下来。
听说抄了好多天,抄废了整整一本信纸,才终于写出一版合格的。
立遗嘱这件事,老人家总是忌讳的,便没张扬,也没急着告诉顾江阔,谁能想到,第二年,她就不幸患病,很多事情都忘记了。
有时候会忘记家里人的名字,有时候会把顾江阔认错,有时候会像小孩子一样胡乱发脾气,可老太太一直记得大外孙最爱吃奶糖,一直都记得‘这房子给大江娶媳妇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