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晚玑叹出一口气,若卦象无误,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易解,只是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,且既然卦中之解有他这一环,他又怎能安稳地睡在云良阁精心准备的黄花梨榻上?
想着他又不自觉叹了口气,光是坐在这屋子里的这么一会,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。罢了,既来之则安之,卦象说会没事,那就是会没事。但李晚玑性子始终不是个安分的,他从椅上站起身,忽然,有人适时从外头推开了他屋子的门——
高泞抬眸看了一眼来人,见来的是吕元才,很快又撇开脑袋。
吕元才手中执杯,缓缓走到他身前:“喝口水。”
高泞不应他。
吕元才对他没什么耐心,往日接人进宫时总像两个在唱戏的丑角,互相谄媚地送笑,这时终于不必再端着副虚假模样,吕元才便直接上手捏住高泞的脸,让人正对着自己,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尽数灌进他的喉咙里。
水液不管不顾地冲进他嘴里,引得高泞直咳嗽。
吕元才毫不在意地继续道:“高小将军,你我皆是聪明人,既入了此处,想必也是无需再各自端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假模样了?”
高冷冷笑一声:“你也知道是令人作呕?”
吕元才颇优雅地擦拭着滴落到手上的水,口气却是满不在乎:“我曾想过你还活着,但国子监与这几年来的科举中都未见到相似之人,饶是未料到,你竟去参了军。不得不说,你很聪明,跟你爹一样聪明。”
高泞怒目瞪他,“你早就知道我没死?”
吕元才不轻不重地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是在炫耀立下的功绩一般,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所作所为:“你这么聪明就没想过,为何你一个小娃娃能活下来?嗯…虽然我曾想过,你会不会早就被冻死在那寒雪之中,谁料曾有人见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高府那片废墟前站了许久……”
“既然你认出了我,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杀了我?!”高泞咬着牙,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杀了你?杀你作甚?”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一般,吕元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“我以为你长大了,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。况且,当初要你爹性命的人,可不是我呀。”
高泞狠狠瞪着他,眸中尽是无法掩饰的愤怒:“呵,我怎会不知满朝上下都惦记着我爹的命?”
吕元才颇失望地摇摇头,“你就没想过,为何这事会不了了之?”
高泞并不是没想过吕元才的话中之意,他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,甚至在见到卢怀钟还活着的时候还怀疑过对方。只是吕元才话里的那个意思,他不敢认、也不敢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