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琴多,他那双翠绿色的,漂亮的眼睛,此刻在这暗淡的光线中闪着光。他注视着幽灵先生,注视着这具躯壳之下,他所心动、向往、痴迷的那个灵魂。
他伸出了手,低声恳求说:“您乐意拯救我吗?”
“当然,琴多。”幽灵先生拉住了他的手,把他从地上拽起来,然后倾身抱住了他,“我很乐意。”
琴多在他的怀抱中轻微地颤抖起来,他的声线中也带着那种动容的震颤。他低声说:“我很感激……我是说,我非常、非常感谢您的出现。
“您令我知道,我不是孤独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。您是我的同伴,我们拥有着类似的力量,可以一同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,去看看那迷雾背后,那真实的世界模样。
“您令我正视了我自己。我的生命、我的过去、我的家族、我的力量。我总是那么幼稚,总是认为可以逃避一切,我寻找着答案的谜题,却不是为了自己,而只是迷茫地想要做些什么。
“可是当您出现,我才明白,所有的一切都组成了我——组成了琴多·普拉亚。我曾经痛恨的一切、我曾经想要逃避的过去,都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。
“……尽管那是不怎么好的一部分。您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部分,仅仅只是您本身。我多感谢命运的仁慈,让您出现在我的生命中。”
说着,琴多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。
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像是迷茫到不知道该如何说清自己的想法。
最后,琴多说:“我很庆幸,在我人生的旅途之中,我能遇到您。这世界已经腐朽不堪,但您是……您是不一样的。您一尘不染,您独一无二、举世无双。”
梦境中的琴多似乎更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,而他总是在现实中对这部分避而不谈。他厌恶他那古老的家族、他痛恨他那强大的血脉的力量。
尽管他好像总是若无其事地提及这些事情,可实际上,从他成年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普拉亚家族的行动来看,他显然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。
他的过去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,而西列斯的出现为他解开了这层枷锁——尽管,或许这也意味着往他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?
可是,前者是普拉亚家族的宿命,而后者却是琴多心甘情愿的。没人乐意生来就被限制在某个标签之中,况且,那还是“旧神血裔”。
世界上唯一一位“旧神血裔”。
他的出生、成长,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命运巧合吗?
幽灵先生眸光微深,他静静地抱着琴多,轻柔地抚摸着琴多的头发。那灰白色长发编成的辫子此刻驯服地被幽灵先生的手指把玩着。而琴多的情绪也随着他的安抚慢慢平静了下来。
琴多声音略微沙哑地说:“……让您望见我这么丑陋的模样。”
“并不丑陋。”幽灵先生低声说。
他甚至觉得刚刚琴多面无表情、冷冰冰地缩在角落里的模样,以及之后目光颤动、伸手恳求他的拯救的模样,都挺让他心生触动。只是这话不好让琴多知道。
琴多不怎么赞同他的说法,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窝,嘟囔着说:“幸好我刚刚没哭出来。梦里的我只剩下这最后的底线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