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辰抬袖擦去嘴边血迹,靠着椅背闭上眼睛,轻声说:“我睡会儿就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
只是,亲卫兵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颊,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难过和痛惜。
他跟了殿辰四年。
第一次见面时,他就觉得这位六皇子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贵族都不一样,虽年纪轻轻,可是他看着男人的眼睛,却丝毫感觉不到年轻人身上的那种浮躁和浅薄。
男人好像见过了太多,经历了太多,于是变得淡定自若,又深沉如海,让人看也看不透。
他在想,这位将军,一定是吃过很多苦的,不然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呢?
可这段时间,他看到了那么多,他看到了他的消沉,看到了他的沉默。
前路迷茫,男人却不能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,他是大燕的六皇子,是这里所有人的支撑,如果连他都倒下了,其他人又该如何坚持下去?
他们绝望之时还可以依赖他,但他又该去依赖谁呢……
想到这里,亲卫兵心间忽然升起一股勇气,迫使他忽然跪下,哽咽道:“将军,城内药品已经完全告罄了,您再不用药,很快就会撑不住的,拓臻王就在百里处,求您服个软吧,求您了……”
服软吗……
殿辰和大夏打了多久,南肃就冷眼旁观了多久。
在死亡的气息狂风骤雨一般席卷整个战场之时,那位拓臻王只是静静地带兵驻扎在不远处,夏国和临丹似乎都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,反倒更加凌厉地攻打安胜。
而这时,南肃只是每日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观看战事,仅此而已。
殿辰缓缓吸了口气,突然重新站起来。
亲卫兵心中大喜,跑上前来,急切地问道:“将军要上哪去?”
殿辰默默看了他一眼,忽然轻声说道:“我回家一趟,我想回家一趟。”
“报——”
一名士兵忽地冲到殿辰身前,神色慌张,颤声通报:“将军,内地如今四处起义,贝南王护送军需物资的队伍在南岭被截走了,万担粮食被洗劫一空……”
“报!夏国有异动了!”
另一名士兵急忙冲进来,拱手道:“将军,如何布防?”
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殿辰。
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,眼前的这位年轻将军带了他们击退了无数次敌人的攻击,在人数巨大的差距下,他们顽强地守住了这座城池,他们都相信他还有办法。
可是,听到粮草被劫走的那一瞬间,男人仿佛就入定了。
良久,他的目光从回家的方向收了回来,说道:“该布置的都布置了,剩下的就交给老天吧,传我令,迎敌。”
然而,没人想到,比夏兵先来的却是青渊的军队。
“六皇子,我们王爷问您考虑好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