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形秀拔,四肢修长。但身高比林清泉要矮个半头,挺胸抬头,像个直筒筒站着的士兵。
林清泉骤然清醒了大半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家伙。
但他非常清楚,它就是眼睛。
林清泉硬是拖着汗湿的身躯坐了起来,虚弱地喘着气。
在将目光定格在眼睛的那一瞬间,他陡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,像方才的疼痛一样哗地袭来。恍惚间,他似乎幻听到命运的齿轮咔哒一声,正一刻不停地咬合转动。
眼睛第一次离体时,林清泉就感受到这股被业力牵引的宿命感。
而这一次依然也是。
他轻轻喊了句:“眼睛。”
与其说这是相认,毋宁说是一种顿悟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林清泉又说,“你为什么要离体?”
魔胎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。
尽管很难相信,但确实是事实:他的魔胎似乎很怕他。
魔胎的头脸小,骨相立体且优越,甚至显现出锋利的下颌线。
然而它全身的皮肤都是紫红色的,而且表面崎岖不平,就像烧伤造成的疤遍布浑身,也像刚从火海里捞出来的重度烧伤的伤者,说一句不堪入目也不为过。
对于前两次离体的情况,林清泉记得相当清楚。
之前,它的皮肤像是长久泡水似的皱皱巴巴,是肉瘤的触感;除了皮肤,还有畸形的大脑袋和两排外翻的獠牙。
虽然现在也不忍直视,但和那个实打实的怪物,完全不一样了。
林清泉十分惊讶,“你怎么变样了?”
魔胎不会说话,只是拿手死死捂着脸。它头脸小,两只手完全能包得住。
林清泉强硬地拨开它的手,看见一张如被大火烧过的紫红色的脸,倒吸一口气。
魔胎又把脸埋进双手里。
“你怕我?”林清泉说。
讲道理,不应该是我怕你么。
“它是害羞吧。因为长得太丑,不想让别人看见它。”西瓜从边上冒出来,冷不丁插一嘴,“况且你还是它赖以生存的宿主。”
“那有什么。更难看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识过……”
林清泉话说一半,突然意识到还有西瓜在场。他这才回过神,注意起周围的环境。
这是一处高档的房间。
四周的浮世绘纸门全部封死,空气中飘着宁神静气的沉香。纸门外头传来歌舞伎所唱的靡靡和歌。从黑金漆色的唐柜、到柳枝编织的葛笼,家具一应俱全,连榻榻米都是优质的灯芯草。
“这是哪?”
“一家专门供武士贵族休息的驿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