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其实,有些不讲道理了。
但即便意识到这一点,她也没有后退分毫。她没理由,在这般的情景之下,控制自己的欲|望。
她能绝对地掌控,为何不?
她能避免一切可能的歧途,为何不?
像是又一次说服了自己,梁鹂轻轻眨了眨了眼,在殷予面前,她每次同自己谈合理性,都喜欢疑惑和质问,但没关系,最后,她也总是能说服自己。
只要,殷予怀不说话。
殷予怀没说话,他纵容着梁鹂的一切。
他已经能够在梁鹂推开暗室的门的那一瞬间,知晓是她来了。他熟悉了锁链的位置,即便上前去迎她,也不会被交杂的锁链所绊倒了。
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,所以有些事情,会需要她来帮他。
最开始,尚有些害羞,后来,也就习惯了。
可能因为计量的单位是余生,他很喜欢,同她相处的每一刻。
最开始几日还好,待到过去了四五日,梁鹂来暗室陪殷予怀的时间,就没有太多了。在梁鹂不在的时间里,他总是在安静地等待着。
他太安静和温柔,第十日,梁鹂推开暗室的门的时候,他轻声说道:“鹂鹂,在下好像,能够看见一些东西了。看不清,但是有隐约的光,如若再过几日,可能就能看见了。”
梁鹂怔了一瞬,郁岑的药,周期是半月,虽然——
殷予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,轻声说道:“鹂鹂,在下今日,需要喝药了吗?”他的眸没有什么光亮,却格外地温柔,他慢着步子向她走来,立在她身前。
是隔得有些近了,烛火比平常稍亮些,梁鹂才看见殷予怀身上的伤痕。
虽然他从来不曾说,但是在她不在暗室的时间中,他被锁链绊倒了多少次,才能如此熟练地在茫茫一片黑暗之中,准确无误地走到她身前。
他不曾说,但是他身上的伤口,为他说了。
手腕、脚踝和脖颈被锁链贴着的地方,都磨破了血肉,脚踝的一处,甚至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。殷予怀总是习惯性地掩饰一下,但到底看不见,偶尔也未掩饰严实,今日烛火又比前些日子亮堂些,隔得近了,梁鹂甚至能够看见他脚踝伤痕下淡青色的脉络。
暗室内铺着毛毯,但殷予怀的脚踝处,还是片片乌青。
他什么也不曾同她说,这些日说的最主动的一句,是——
“鹂鹂,在下今日,需要喝药了吗?”
这句话象征着什么,梁鹂自然知道,她怔了很久,随后轻声说道:“殷予怀,张嘴。”
他站在她身前,浅浅一笑:“啊——”
殷予怀的手,与她相扣,准备咽下唇间的药时,突然发现,她放入他口中的,不是药,而是一块饴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