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即便到了暮时,也是有些闷热的,余光顺着桃树枝丫中娓娓映出来些,照在两个人的脸上。
许久之后,还是殷予怀开了口:“你是因为介意那半年吗?”
颓玉没有说话。
殷予怀又是沉默了一瞬,认真地剖开过往:“在那半年之中,在下与梁鹂,什么都未发生。在下之所以来幽州,是因为曾经许诺过梁鹂,如若有机会,便带她来幽州看一番。”
殷予怀声音低了一些,有些凄凉地轻笑了一声。
“至于之前在你面前,在下将梁鹂称作为在下的爱人,是心爱之人的意思。”殷予怀认真看着颓玉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说出对自己如此残忍的话:“在下从未与梁小姐,两情相悦,许诺余生。”
像是为了强调,殷予怀重复了一声:“从未。”
颓玉有些诧异地看着殷予怀,似乎想说什么,但是在这样一番惨烈的话语前,又说不出口。
殷予怀还在继续说,他眼眸怔了一瞬:“在下原是要前些日子离开幽州的,只是因为曲也的事情,不由得寻求梁鹂帮助。但是从始至终,在下从未有过拆散你同梁鹂的想法。”
颓玉听着殷予怀平静地说:“她很爱你。”
殷予怀声音变得越来越淡,他望着颓玉,许下承诺:“待到你们大婚,在下当日便会离开幽州,且,永世不再入幽州。”
世间的一切,在这一刻,都安静了。
殷予怀听不见自己的心跳,也感受不到脉搏,夏日的暮时本应该还是炎热的,但他冰凉的手,恍若一块冷泉中的青玉。
他不停地向后退着,已经能够感受到悬崖凛冽的寒风。
像是只要颓玉应下一个“好”,他便能自己再最后地向后退一步,坠落茫茫暗色的深渊。
即便是此时正伤心的颓玉,此时也有些茫然,他从未想过能够在殷予怀口中听见这句话。
殷予怀所言的“再不入幽州”,实则,是“再不见梁鹂”。
颓玉在殷予怀身上看到的一切,都矛盾地可怕。颓玉都能预知的粉身碎骨,殷予怀如何能不知。
颓玉怔了一瞬,看见殷予怀眼眸缓缓垂下。
殷予怀轻声问了一句:“在下走之前,她已经没有哭了。但是如今,应该还在委屈地抽泣。颓玉,去道个歉吧。”
殷予怀望向梁鹂所在的方向,随后转头望向了颓玉。
“半年前的事情和之前对你说过的冒犯的话,在下很抱歉。但这是在下的错,你如何都不应该怪罪于她。半年前,她因为一场天灾失忆了。而今,对于那半年间发生的一切,都是没有记忆的。颓玉,在下向你保证,即便她想起了那半年的记忆,也只会想将在下千刀万剐。”
“在下同梁小姐之间。”殷予怀认真看着颓玉:“绝不会藕断丝连。”
颓玉已经有些愣住,无论是最开始那句“再不入幽州”,还是如今这句“绝不会藕断丝连”,都是他在今日之前,从未想到的。颓玉觉得,即便是小姐,应当也未想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