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什么时候喜乐吹响了,似乎是为了庆祝新年和为了威吓年兽而准备的鼓乐, 热闹得不似人间。
萧晟煜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,无法移开目光。
在良久之后, 他微微地叹息一声,薄唇轻启。
“你想做皇后吗?”他问。
萧晟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她一个否认的或者说反悔的机会,也不知道是在为难自己还是真的给予了这份宽容。
回想自己与纪芙薇, 萧晟煜不得不感慨一声复杂。
他也并不是头一次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, 哪怕之前他竭力避免去思考这些东西,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, 对这些东西, 他早就烂熟于心。
他们之间, 有恩情所在。
他曾多次救助于她,她受恩于他,此般已有了无法斩断的联系,即使他本来并不图谋任何回报。
他们之间,又有半师之意。
他固然不算是个好老师,因为身份等各种原因,他连基本的每日与她授课解惑都做不到,但他也能认可自己是领她入门的老师这个说法,而师生之间,本就不该有不伦之情。
他们之间,又有辈分与年龄之差。
即便是辈分之说无法细究,譬如萧晟煜几乎是同辈之中年纪最小的,是圣睿太后年近四十时才生下的儿子,而纪芙薇又恰是同辈之中偏大的,是宣平侯夫妇最早的子嗣之一。
但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,是无法掩盖的。
过了新年,出了元宵,他便是三十有二的年纪,距离当年慧智大师所说的三十一岁的劫难不过只剩下几日之差,但他知道自己的红尘缘分已经摆在了眼前,他也难以躲避开。
而纪芙薇,她是嘉安四年生人,过了开年也就十七岁,还是花儿一样的年纪,这个年纪还有不少未有出嫁的小姑娘小丫头。
她虽说是已有一段姻缘,如今更是已经成了寡妇,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知事,比起同龄同辈的那些夫人们,显然她是相当稚嫩的,与他这般过了而立之年的人的区分便也就更大了。
想到这里,萧晟煜便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颤。
像是无数的罪缠绕在他的身上,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怎么会有一天升起这样“大逆不道”的心思。
可他就仿佛是魔怔了一般,有些话是他的心想要说的,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智与世俗约定下的那些“规矩”在他的情感面前不值一提。
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并非真的那般放浪形骸,更何况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,无人可以指摘。
“你愿不愿意做皇后?”萧晟煜听到自己重新问了一遍。
这一下纪芙薇回神了,但不等她给出答案,他就好似是恐惧听到那个回答一般,先截住了话头。
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,无比剧烈,又无比有力,好像汩汩的鲜血就流淌在他的耳边。
有一瞬间,他觉得只要自己听到了她否认的话,那么下一刻那些血液就会在瞬间迸溅开来。
他甚至觉得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,自己便已经痛苦到了极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