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免不了挂念她的恩人,却不知萧晟煜此时正对着他一手雕刻的佛像发呆许久。
为人修者,又是皇帝念佛,萧晟煜免不了多想几分,早前还是皇子的时候,就曾幻想过自己顺利开悟以至于功德圆满的模样。
他也有成佛之心,便是做不成释迦牟尼,当个大燕的觉者皇帝,似乎也不错。
在这样的心情和意气抱负之下,他很年轻的时候,就已经开始够了自己成佛的模样,也就是最早的属于他自己的“如来像”。
到了现在这个年纪,他是愈发觉得自己修行不够,也能理解慧智大师说他的“红尘劫难”与“尘缘未了”,但这年轻时候亲手雕刻出来,费了数个日月的心血,却最是让他割舍不得。
这些年来,即使是坐着这皇帝的宝座,他也常常会与这佛像进行“沟通”。
这是他想象中自己已经修行到至高境界的开悟模样,这是他认为的有大智慧和济世度人的功德的形象。
萧晟煜将其放在自己书房的案桌上,正对着自己的座位,每每抬头就能瞧见,以此激励自己,勉励多年。
如今,他却破天荒拿了起来,果真是心有疑惑,不至于郁结在身,也知道如何化解,甚至正在这个方向努力。
但他的身心,似乎都不如他的理智来得坚定和决然。
他心里不愿意那么做,但脑海中却仍想着再努力一下。
“陛下?”御前大总管张忠过来唤了一声,面露忧色,“今日可要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?”
“……”萧晟煜复又沉默了。
他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亲手雕刻、亲自维护、仔细照料着佛像,指腹拂过佛像的面颊,那般整肃又带着几分慈和,垂眸拈花,唇角含笑。
这是他亲自剖光打蜡的佛像,一纹一理,皆是他深谙于心,连这神态,也是他深深地记在心中的。
他面上是极其平静的神态,仿佛这般就能压下他心中微微荡漾起伏的情绪。
那是他的形象、他的佛。
最后,萧晟煜重新将佛像摆了回去,仔细地放在了自己的案几上,原是斜对着,如今是正对着——
正对着他自己。
“该去的。”萧晟煜说,“正好也能叫母后知道这寿诞的安排,没几日宫里便要愈发热闹起来了。”
“是。”
张忠应声退下,这就去安排了。
皇帝过来的信儿传来,纪芙薇就已经穿戴整齐,谭太后特地叫菡萏请了她过去,说是要她侍奉,其实是给她个见皇帝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