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师说,那道友给了线索。
那是个十三岁的孩子,他重病多年,如今已到濒死之际,唯一的愿望,就是有人能接替他的身躯,代替他活下去。
这是九年来,宁姝第一次找到这么合适的身体。
司渡终于离开毛茸茸的兔子。
他睁开眼睛的时候,还有点不习惯视野的变化,走路时也因为太用力,差点脚绊脚摔跤,宁姝就在他面前,缓力牵起他,她问:“司渡?”
司渡眼瞳乌黑,定定地看着她。
随后,他用力抱住宁姝。
十三岁常年病弱的孩子,比宁姝矮,他踮起脚尖,轻轻地,吻在宁姝脸颊上。
后来,司渡逐渐把身体养好,宁姝与他站在城楼上,望远处芳草萋萋,她偏过头问他:“你曾经拯救过苍生,如今亲眼看到苍生,感觉怎么样?”
司渡思索片刻,抬起明亮眼眸,道:“和你在一起,很好。”
他还有点不习惯说话,音节是一个一个,从喉间漏出来的,却显得非常认真。
宁姝伸出手,揉揉他的脑袋:“你已经获得新生,请一定要为自己活。”
司渡茫然地看着她。
直到有一天,她背着包袱,她对他灿然一笑:“那我走了,我要继续游历世界啦。”
司渡不解,他抓着宁姝的衣角,呼吸沉重急促。
他很乖的,不要丢下他。
宁姝便也只是站着,她眼瞳里,有点藏而不露的哀伤,她轻声道:“为自己,活下去。”
万年之前,司渡的出生是为应付闻人辞,如今,这是第一次有人鼓励他,为自己而活。
她又说:“我们总有一天,会见面的。”
最终,司渡松开手,因为拽得太用力,宁姝的衣角,皱巴巴的,他垂着眼睛,不看她,只应了声:“嗯。”
那日,宁姝是坐着马车离开。
司渡蹒跚追着马车,直到马车看不到影子,他喘气,不知道天地间,自己是谁,自己在做什么,这里又是哪里。
从傍晚站到天黑,这具身体的家仆来找他。
司渡忽然摸到胸口挂着的铜币。
他脸上凉凉的,伸手摸了下,原来都是泪水,止不住的泪水像是洪水冲破堤坝,他袖子都抹湿了,还是一直在淌着。
不远处的高楼,有个伶人拨弄琴弦,歌声清幽:
“山一程,水一程,何日复相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