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刻梁晟便知道,他或许遇到了这辈子唯一一个正经的徒弟。
他用更严苛的标准去要求梁舒,又何尝不是期待着她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呢?
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梁舒越来越像当初的自己。傲气、自信、把过多的专注放在竹刻上苦心钻研。
梁晟却并不觉得喜悦。
他清楚自己曾面对过什么失去过什么,他也清楚如今这个圈子对像他们这样的野路子多不友好,更别提梁舒还是个女孩儿。
“我已经老了。”半晌,他吐出这样一句。
梁舒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,便只沉默着。
她从小就不大明白这个外公究竟是怎么想的。现在听他提起这么多的前尘往事,算是明白了一些缘由。但明白并不等于认同,也不等于要遵守。
就算他苦口婆心地把刀山火海全摆在她眼前,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。
梁晟看向窗外漆黑的天,侧影显得格外萧索。
是的,他老了。各种小毛病排着队似地找上门来,时间稍长连刀都拿不大稳。
只是他依旧固执,固执地想要小辈别走自己的老路,固执地觉得女孩儿软弱局限,固执地不想让梁舒执着于名利。
但这几个月来,他又不得不承认,自己错了,错得离谱。
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想做什么,并一直坚持着。
自己耿耿于怀的名利,她并不在乎;自己担心的路途坎坷,她一往无前。
偏见可怕,她就偏要打破偏见。
梁舒不会是他,梁舒就是梁舒。
梁晟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,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:“好在你还年轻。”
过去的错误无法弥补,未来怎样,他不会再干预。
这漫长一生,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,已经是最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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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是归期,但票在中午,并不着急。
梁筠夫妻俩出差惯了,没带什么东西回来,一个行李箱就算搞定,梁晟更不用说了,基本是空手来空手走的。
魏宇澈开车送他们去车站,让程汀程溪乖乖待在家里看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