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饭,柯煜就把林喜朝送回了学校。
他自己的车是辆g63改巴博斯套件,水泥灰,看起来挺莽,林喜朝上车都有些费劲。
柯煜看了眼副驾驶的她,又瞅向车后排。
其实G的后排空间很狭挤,但他加大钱改了,舒适度就直接拔高一个级。
他冷不丁瞧了很久,偏过头就对上林喜朝清凌凌的视线。
“…你想不想。”
话还没说完,林喜朝就气扁扁地砸过去她的衣服袋子,柯煜嘶地一声,把话咽肚子里。
他摸着自己的额头笑,又抿唇发出“叭”的轻响。
“叭”
汽车轰轰起燃,他没再冒声儿。
不过才一晚的时间差,来这儿和离开已经是两种心境,车上的冷气徐徐吹着,林喜朝蜷着手指沉默。
上床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言语,肢体本能亲密,用意乱情迷去掩饰一切带着怯意的坦白时刻。
但到了这个阶段,在回校之前,她混混沌沌地,还是想跟柯煜说点儿什么。
红灯停。
林喜朝降了车窗,对柯煜讲把空调关了吧,外面的温度挺舒服的。
柯煜照做,也降了他那边的。
一时之间,凉风涌入,满面飒爽。
街边行道树的枝叶被刮得下落,环卫工人的扫帚扫出刷——刷——的顿挫节奏。
已经是初秋了。
林喜朝眨了眨眼,手撑在窗沿边开口,“我早上做了一个梦。”
绿灯行。
柯煜看她一眼,“什么梦?”
“我梦到都高三了,你还在我房间里拉着我做,我爸妈在外面你也不管。”
“我好过分。”
柯煜扯了扯唇,指尖渐次轻敲在方向盘上,他忽略掉他缺席的这段空白期,顺着林喜朝问,“高三什么时候?”
“暑假吧,在夏天。”
林喜朝捋了一下耳发,“爬山虎都绿油油的。”
她静默一瞬,才转头去问柯煜,“你听说过夏令营理论吗?”
柯煜摇头。
林喜朝也没打算解释。
她指甲抠着裙子边的衣料,卡顿地讲,“其实我在高三的时候……经常会在特定场景下想到你。”
“哪些场景?”
“一些小细节。”
林喜朝:“我们从夏天在一起到冬天结束,其实谈了也没多久,我想到你时的心情,大部分就跟我刚转去一中那会儿没差,我不太适应,也有些矛盾。”
柯煜昨晚讲过他没有后悔,那她也打算如实说,“分开之后我是有想你,但我没想过会跟你有后续。你转回京市了,你不会再出现,如果没有那些照片,我应该会忘了你。”
又是一个红灯.
柯煜偏头去看她,她杏眼澄净,是极其认真的姿态。
“我会开始新的生活,依旧很循规蹈矩,大学跟我说的那些理想型男生谈个普普通通的恋爱。”林喜朝顿住,缓慢说,“可能就是这样,我会往前走。”
时间会冲刷掉一切,脱离芙城一中那个“夏令营”之后,她不会徘徊在一段几个月的恋爱里止步不前。
高考后的人生需要重启,如果没有柯煜,她也会迎来一个敞亮的新开始。
只是,没那么纷繁罢了。
柯煜叹了一气,半真半假地说:“好生气哦。”
“你应该也是这么预想我的吧”
林喜朝偷眼看他,倒也没觉得他在生气,“不然你也不会在走的第一天起就给我拍照片,也不会给我打那通电话。”
……
高考出分填报志愿,有好几所高校给她父母致电邀报,某所排名稍次的沿海大学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。
她和父母商量过,也因这份优待短暂地犹豫过,但这份针对条件比对的犹豫,传到其他人耳中,不知怎么的就说成了她要报的是南方的大学。
当晚她就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。
听筒那边,只有很迟缓闷顿的呼吸声。
那一刻,书桌上摆放的是层层垒高的塑封相片,窗外是嘈杂虫鸣,伴随着几声夏日滚雷。
空调的冷气吞掉花露水的劣质浓香,蚊子在叮咬她。
而耳边电磁滋响,依旧是一片静默。
眼前闪过好多柯煜跟她做约定的画面,无论是在赵叔的车里让她好好努力,还是去京市竞赛时的特意连线……
但她从来没保证过,不是吗?
这场无声对峙,在30秒后由来电方主动切断。
久违一年半的主动联络,却始于一场误解。
“柯煜。”
车稳停在校门,林喜朝看向窗外的红色校名,呼气,“其实在那之前,我的志愿已经填在京市了。”
柯煜沉默,握着方向盘的五指缓慢收紧,“嗯。”
“我那时候就在想。”
“想什么?”
有风扬起林喜朝的耳发,目之所及是秋意萧瑟,但脑海中却是一片盎然绿意。
她说,“夏天开始了,或许我们可以以全新面貌,再认识一次。”-
林喜朝回到宿舍时,曲昕还在抽抽噎噎,两只眼睛红肿成了兔子样。
乔佩意和何安禾双双坐在一旁,手支着脸,用同样的姿势漠然看着。
她一进门,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跟她八卦事情的原委,林喜朝断断续续地也听明白了。
总的来说就是——肖泽可能劈腿,还被曲昕当场逮住。
“我趁他洗澡偷翻了他手机,他微信上一直在撩别的人。”曲昕一口气没抽过来,打了个哭嗝继续说,“那女孩还是他导师的女儿,好恶心啊!”
乔佩意一嗤,“明明是你老公更恶心好吧,你自己瞅瞅你偷拍的那聊天记录,你老公根本就没承认他现在和你谈着,人家说自己单身来着,人家两头骗来着。”
曲昕只知道肖泽在跟他导师手下的新项目,人说忙的要死,却没曾想他奶奶的在忙着撩拨人女儿呢。
“你别恶心我也别说老公两个字了,我好想吐啊。”曲昕还真就做了一个要yue的动作,捂着胸口,反胃到不行。
何安禾插嘴,“你这个套路就和我前任一样,别yue了,没救了,安息吧。”
乔佩意扑哧一乐,她用脚尖提了提何安禾椅子,“那你带人家去京清看看呗,反正你有经验,你擅长。”
何安禾笑骂一声,“想被我锤吗你。”
“诶,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啊。”
何安禾偏头注意到一旁林喜朝,“我记得你昨天不是穿的这件啊?”
大家的目光跟着挪移过来,林喜朝下意识掩饰性地遮了遮胸口,衣服的领口算不上宽,但再往下点就能看到柯煜弄出的红痕。
这动作露在别人眼里,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