抵达Wildon之后,吴非觉得这个地方跟她应该是真的犯冲,来两回临进门都不是什么好体验,她诚挚的希望不要再有第叁次了。
往里走的时候看见柜台站着的是两个男性工作人员,吴非心里舒了口气,早些时候在电话里没控制住发脾气,对面是个女声,她犹豫着要不要麻烦前台带话跟人道个歉。
“您好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?”
“您好,我姓吴,是之前打电话来说丢了手机的那位。”面对面讲这件事还真挺容易不好意思的,吴非有些底气不足。
“噢!是您,没问题,请稍等,”前台转身用手一点,原本平整的柜面弹出了隐藏的抽屉,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,合上抽屉后双手奉上递给了吴非,“这里,请您拿好。”
“……就这?”
如果生活是动画片,现场会应景的飘落几片枯叶,或者上寒气特效冻上冰,用来衬托出此刻的凉薄。
“是的,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?”前台笑的非常礼貌。
小丑竟是我自己,吴非忽然就笑出了声,前台有些不明所以,却依然举止得体。他越客气她越觉得讽刺,不过眼下这种时候就是要装厚脸皮,毕竟只要你不尴尬,尴尬的就是别人。
吴非一边摇着头一边打开盒子,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无误后把盒子推了回去,“这个不需要,你帮我丢了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转身前她冲前台小男生微微鞠躬,“谢谢,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帮我和早些时候与我通话的女生说一声对不起,我不该出言不逊。”
“好的,您慢走,期待您的再次光临。”
不必了,吴非加快脚步往门外走,低着头从亮到反光的地砖反射上看出了门童早就拉开了大门,而迎面有人进来,她赶忙侧着身有些无理地挤了些位置想出去,这个破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呆了,再你妈的见。
“吴非?”罗胥禾倒退了几步发现自己没认错人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吴非停下身,对于他的出现也有些意外。
“你……”罗胥禾上下打量了她一下,“住在这?”
“怎么可能!”吴非看着门童目不斜视的正经样觉得实在过于做作,或许对于有钱人来说这就是高档次,又可能因为她戴有色眼镜,总而言之这个地方的装模作样实在令她厌恶,以至于出口的话没有尊重充满恶意,“我跑业务卖春,结果碰壁了。”
说实话,她骂的主要自己,先前一切的心理准备和行为都显得尤其多此一举,她唾弃自己,觉得自己真不要脸。
罗胥禾第一次见吴非这样,摸不清她说的是气话还是影射谁,又不好上手拉她往别处走,试探性问着,“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?你先跟我进来说?”
“不用了,他不想见我,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主动招了,说完这句话才感觉听起来很像被抛弃的小媳妇,吴非迅速补充道:“我也不想见他,先走了,拜拜。”
欲盖弥彰的实在明显,这下罗胥禾心里对两人的情况有了底,犹豫半晌没有追上去,在前台拿上房卡扭头就进了电梯。
算了,他想,这事虽然重要但是没有他带来的消息棘手复杂,最好先别掺和。
吴非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了昨天拜访过的夜摊,心烦意乱的时候食欲出奇旺盛,她干脆点了几串烧烤准备坐着吃完再回去。
也许是打扮太不一样,老板娘没认出她,只让她随便找个地方坐就忙活去了。
吴非坐在小桌前把手机开了机,确定基本运行正常。翻看了一下未读消息发现自己下午发送的[到底要怎样才肯还我],原来在那之前就关机了……剩下的没什么紧急的事,逐一回复之后她才细细翻看起这部失而复得的手机。
他看过了吗?为什么要把它关机?如果早就这样还给自己不就好了?为什么要这么玩弄自己?
她一点儿也不可怜他了,她觉得他非常可恨,极其恶劣。愤怒之下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,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。
伴着夜色中的反光,吴非发现摄像头右上角的磕痕消失了。
她曾经不小心把手机摔在了楼梯间,翻砸几圈刚刚好磕到了摄像头边框,她记得自己吓坏了,梁祁安慰她好久说只是丑了点摸起来硌手,不影响功能,之后又找了几家维修店确定手机本身无碍才放心。
吴非用手指来回摸了几次都没摸到熟悉的花边,她非常肯定,自己的手机被掉包了。
这件事达不到细思极恐的程度,但是令她非常困惑。如果季南渊跟她耗这么久,就是为了买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手机,导入备份伪装成她的旧手机,未免也太无聊了吧?那手机里又没什么特殊芯片,至于做到这份上吗?
她几乎想要立刻起身回Wildon去质问他,但是这个冲动很快就被理智浇灭。
已经吃过闭门羹了,还有什么好纠缠的?他们到现在这样不就刚好应验了她说过的话:真等到你回来,不一定是苦尽甘来。
吴非此时此刻的心情确实挺苦涩的,她发现自己一点招儿都没有。季南渊做什么,她都只有受着的份。
烤串快要吃完的时候,吴非看见一个穿着校服戴黑框眼睛的女生走到摊前,似乎是刚下晚自习,手里还拿着两本书。老板娘热情打着招呼,看起来应该是昨天和自己搞混的那个高中生。
女生背对着吴非,大概是说了什么,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立马变成了心疼,从泡沫箱里拿出杯绿豆汤递给她。夜市里声音太多,但吴非估计是来自校草的坏消息。
看来她俩今天一样倒霉。
吴非舀着冰粉忽然很心酸,抹了把脸把手机解锁,从联系人里翻出[a坏人 绝对不可以主动联系]戳进了消息框。这么些年来的消息发送失败使得她早就把这个号码当成了树洞,有什么好事烦心事都往这发。
今天也不例外,她吸着鼻子,低头打了好长的话,从早上转瞬即逝的欣喜到后来赌气般的介意,再到后来的不解、愤怒、不甘和伤心,一篇小作文写出来不想用句号收尾,光标闪了好久。
说这些有什么用呢?为什么我还要这样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