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胥禾左看看右看看,“你们两够了啊。”
“我只是提建议。”季南渊看起来很无辜。
废话!看得出来你是在认真分析下给出的最佳解!但朋友说丧气话的时候,总不能顺着说你去死吧!肯定要安慰啊!罗胥禾强忍着敲打季南脑门的冲动说:“你……”
“你怎么不死?”陆夏天转过身来,因为背着光的缘故,表情很难看清,“我想死的时候管他妈什么天气都一样会去死,你呢?你不是也没人在意,你怎么不死啊?”
罗胥禾心都悬到了嗓子眼,只恨自己开口不够快,没想到陆夏天居然和季南渊杠上了,她的心情一定真的很差。
“我怎么不死?”季南渊照着陆夏天的语气重复了一遍。
“对啊,我妈好歹还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,有人真的关心你吗?我摔到脑浆迸射也有人给我收尸哭丧,你要不要看看你死了会怎么样?”
孩童的吵架可以非常幼稚,也可以非常恶毒。因为那时的善恶都很纯粹,为达成目标不计后果。比如我想要你比我还愤怒,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最能戳痛你的话说,而毫无筛选的措辞,就是被点燃的引线。
“好,”季南渊端起桌上的果盘又松开了手,清脆的瓷盘破碎声之后,他弯腰捡起了一片锐角最利的瓷片,“我不想看,你想看你看吧。”
他既像生气了又像是没有生气,神色像报复又像是解脱。
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了,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我喜欢不喜欢重要吗?季南渊自嘲地笑了,我什么都不喜欢。
在脖颈的皮肤被刺破之前,罗胥禾冲上前打掉了季南渊手里的瓷片,“你疯了?你干什么?!”
季南渊推开了他,又弯下腰想要捡起刚刚掉落的工具。
罗胥禾很快反应过来,又锢住季南渊的手臂喊道:“陆夏天你说句话啊!!你们干什么啊?!”
陆夏天没有见过季南渊这个样子,从小到大的抽血检查她都是扭过头去,没看过一次真血,可是此时此刻季南渊的手流血了,一滴一滴砸进地毯里,无声胜有声。
破碎声吸引了仆人的注意,很快,管家已经在外面敲门了。
“对不起,”陆夏天呆呆地说:“我不是真的想看……”
下一刻,门已经打开了,屋里叁个小孩的神情迥异。
季嘉铭第一个走进来,他神色不悦,看着季南渊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罗文声也跟着走了进来,看着一地残局怒斥道:“罗胥禾!你干了什么好事?!”
罗胥禾吓得身子一抖,松开了环住季南渊手。
“我把果盘砸了。”
季南渊是叁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没有低头的,也是唯一一个答话的。没有“不小心”的前缀,没有“是我的错”的结尾,他只是平淡地告诉所有人这个果盘是他砸的。
气氛凝结下,陆临山打了圆场,他吩咐下人进来打扫,又笑眯眯地请各位回到了宴会厅。
而季南渊手上的伤口,直到上了回家的车才被季芸发现。
那个时候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,这时候她才看似着急地叫司机往最近的医院开,到了之后又赶紧找来医生进行消毒处理和包扎。季南渊冷冷地看着她,觉得可笑,这么好的演技不该用在他身上。
医生一边涂药一边安慰说幸好没有很深,而且伤口顺着掌纹,愈合后不会轻易被发现。
没有人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发现?不被发现的话不就太好了。
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真没意思,季南渊想要发生点什么。
“那之后,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,”罗胥禾看出对面女生的脸色不好,“要喝点水吗?”
吴非摇摇头,“不用。”
“后来几个月,他连学校都没来。我和陆夏天怎么打听都没消息,后来还是我妈悄悄告诉我,他被送进疗养所了。”
“为什么?!”吴非有些激动,“他只是手划破了而已!”
“是啊,可是他爸有病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说实话,那天的情况,我也真的很害怕拦不住他。他是确定了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的性格,你也应该知道,所以……”
所以疗养院是他的最优解。
罗胥禾将盘内最后一块切好的牛排送进嘴里咀嚼,咽下之后又抿了口红酒,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?”
“没有了,”吴非早早放下了刀叉,与罗胥禾的视线相交在一起,认真地说:“我们继续做朋友吧。”
他笑了,“我们一直是朋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