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觉得顾盼的笑是暖的,眼神是冷的,但我从未见过他冷薄成这般,我发起抖来,我觉得他真的是可怕极了。
“我当初就不该救你,早该让你死在街上,烂在泥里。”他狰狞地笑着,“滚吧。”
第4章 第四章
自那天起,顾盼再也没有来过。
反倒是盛泽楠在消失了漫长的一个月后主动找上门来。
他的手臂拿纱布严严实实地裹着,吊在胸口,看着真是挺严重的,进门就好一通抱怨:“我又不是伤了腿,非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,死活不让我出府。”
我老样子,一杯龙井推去,没回答他的话。
他自讨没趣也不生气,把茶端走后坐在窗边边喝茶边看风景。
今天和以前每天一样平常,盛泽楠的到来并没有让我的心境有多大变化。毕竟这人不死不瘫得动不了,第二天太阳升起照样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。
盛泽楠喝到一半,扭过头来托腮看我:“十八死了。”
十八是他的爱马,也就是上次马赛中所骑的那匹,据说是陛下在他年幼时亲手替他挑的良驹,意义不凡。
看样子,是被银线斩断了马腿死的。
盛泽楠轻抿一口茶:“他们说是华庭做的手脚,但最后逮出来却是一个小家奴,说是看不惯我们光鲜亮丽的样子,要毁掉我们,阿清……”
我不语,实话实说,我很讨厌他这个对谁都这么悲悯的口气,好像什么都看得透,又什么都看不出来。
“阿清,你说世界上,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公?”
“……”
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我觉得十分可笑,所以我毫不留情地刺了回去:“公子不觉得,自己就是那个不公的存在吗?”
就像华庭,费尽心机也赢不了他。就像顾盼,处心积虑也想要他死。
有时候太过出色,也会像一棵参天大树,抵挡了风雨,还要接受其他树对于自己强取豪夺不多营养的质问。
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谈得上公平的。
盛泽楠闭上眼睛:“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好累。”
我并不觉得这种纨绔公子能有什么好累的,有的是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,不用为生计打拼,不用为未来忧愁,有什么脸面提累?
无疑,这种措辞触到了我的霉头。
耐着性子等他付完钱两离开,我锁上铺门,不想再接待任何客人。
那一刻我也很累,不知道存活世上的意义,顾盼抛弃了我这颗棋子,盛泽楠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受了我的蛊惑,以致我就像个博人眼球的戏子。
我在做戏,台下人在看戏。
心里像塌了一片,唯剩下黑黢黢的大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