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承认哪怕是这般危机的时刻,他内心仍然保留着可悲又卑劣的攀比, 心里的邪念宛如打开的修罗井,迷乱了他所有的意识。他甚至隐隐抱着期待,去想象自己死后的世界——自己在师父心中究竟是何地位?
会哭吗,会难过吗?会像他当初失去大师兄一般为他复仇吗?
然后难过一段时间, 会再收一个徒弟吗?
会像教自己一般, 教那个徒弟算数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?
会在危险时候站在他身前, 默默将他护在身后吗?
会偶然提起自己,然后对新徒弟说:当年你有个大师兄,他怎样怎样吗?
可楚临渊还是很难过,生怕自己不过是一瞬的伤痛,修真之行绵长亘古,自己不过占据那一小块温存,就意图染指他的师父。
他沉默地推开了怀里林潇霜,若是那长戟锋芒不减,兴许还会伤及怀里的师父。
就在这时,林潇霜突然睁开眼睛,腰间的符篆无火自燃,但比符篆更明亮的是林潇霜的眼神。
楚临渊感受到一股强劲的灵力,不属于他的师父,也不属于任何人,而是属于他身后,那一把平平无奇的无名剑本身。
飞剑从楚临渊身上解脱,重重地伫立在两人面前。
酷似天玄剑诀的剑意从无名剑中倾泻而出,在前方形成一道气旋,将飞来的长戟刹那间化为虚无。
“天……天玄剑!大……大师兄?”乔正烨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柄不伦不类的兵器,似乎此时才真正注意到楚临渊的佩剑,不敢置信地盯着楚临渊瞧。
只不过他的声音很小,其余两人还在吵架皆听不见。
“你刚才想干什么?”林潇霜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,眼里仿佛染了火,声音也不再波澜不惊,“舍己为人,视自己性命于无物,好大的气魄?”
“弟子知错。”楚临渊后知后觉也吓出了一身冷汗,但不是为别的,而是因为林潇霜此时的表情。
“为师身上护身兵器多如牛毛,用得你来救?若是我接了这一长戟,顶多伤上个十天半个月,你呢?”林潇霜从地上站了起来,脚步还有些虚浮,脸色难得有了血色——被气的。
楚临渊想要扶他,却被甩开手,于是低着头回答道:“会死。”
“好了,好了,临渊也是护师心切。”乔正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脸上还带着事后的心有余悸,“此事你师父说的在理。”
楚临渊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潇霜:“可是徒儿不敢赌那个万一,徒儿宁可错了。”
“楚临渊!”林潇霜敲了他的脑袋,“素来是师父保护徒弟,不是徒弟保护师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