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见深很难找到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,惊讶?意外?或许除了从没想过公子怀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之外,更多的是一种心疼。
以前师父总说他没福气,他自个也觉得他没福气,一生下来爹娘就死完了。
可他现在觉得,公子怀比他还没福气。
有些东西,倘若从来没有拥有过,便不会知道失去是个什么滋味。
对于苏见深而言,与亲生爹娘之间的情谊,实在太过陌生,它就像是茶楼里说书先生口中一段精彩的评书,就像是挂在宗祠里的那副惹人夺目的丹青,他们被封在了书里,封在了丹青里,被刻在了一个他未曾参与过的过去。
他们活在了师父的口中,苏家的族谱里,还有苏见深的梦中。
在他的人生里,爹和娘始终不够清晰,但却无法否定,他们在苏见深的心里永远都保留一个位置,在提及时终究是忍不住让心颤一颤。
可若说难过,那也不大难过,若说是痛苦,便更谈不上了。
因为不够清晰,也不曾拥有。
可公子怀不一样,他拥有过,他知道被爹抱着是什么样的滋味,被娘宠着又是什么样的滋味,这些父母之情,在眼前骤然失去,从今往后也断不会再拥有,心里头又该是怎样的心情?
苏见深有好多话想问他,想问他当时难不难过?想问他怎么敢一个人对付那花妖?还想问他那天睡觉时脑子里想得是什么?
他抬起头,看见了悬在夜空里的那轮明月,又大又圆,像是八月十五的月亮,八月十五是团圆的日子,可是他和他都一样,这辈子,再也团不了圆了。
他所有话,所有的问题,临到了嘴边,却又都不问了,通通只化作了一句:“今日,是你的生辰吧。”
公子怀怔了一瞬,他没想到苏见深听完这桩事,一开口便是问这个,他本以为他总该会对当年的事有几分好奇的。
可乍然听他问起这个,有几分意料之外,便低声应了一声“嗯。”
苏见深坐在地上,两脚弓着,手里拿着那半截撕下来的衣料,本意是想包扎手腕,可临到了这时,也没什么包扎的心思了,便就这么搭在腿上,笑了笑说,“早知道,便早些回去了,也好叫你过回生辰。”
公子怀淡淡道,“我早已不过生辰了。”
“因为这个?”苏见深看了眼公子怀,暗指嗜血一事。
公子怀抬眉看他,“嗯。”
他似乎并不想多提,也或者是无话可说,只轻描淡写的“嗯”了一声后,转眼看向了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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