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梁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云集受累。
“别别别,”他拖过来一把扶手椅,跟两个板凳一拼,“医院旁边的陪护旅店我都订好了,云哥你过去歇着,我在这儿凑合一晚上,烈哥醒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。”
云集知道他是怕丛烈,温和又迂回,“等丛烈醒了,他肯定又要折腾着找我,到时候你们又按不住。而且你也说了,丛烈是为我受的伤,于情于理,我不得在这陪护一会儿吗?”
“云哥我错了云哥,你别拿我刚才的蠢话挑我理儿了成吗?”梁超双手合十向他讨饶,“我不是怕烈哥怎么样,要是累着你,什么专辑演唱会就全完蛋了。你行行好,别折煞我了。”
“没那么严重,”云集在扶手椅上坐下,“正好等丛烈醒了,我有些话单独跟他说,你在这儿也不太方便。”
他都这么说了,梁超自然不好再跟他拉扯,跑到护士站借了陪护床,给云集铺好,又下楼买了两份盒饭,送上来之后才走。
云集盘腿坐在那张窄窄的行军床上,忍不住把手蒙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这一天,实在太长了。
他现在闭上眼,还能看见那些灰绿色的天旋地转,还有于隋卿那张愤恨到扭曲的嘴脸。
还有就是丛烈。
云集回想了一下马背上的那几个刹那。
其实丛烈大可以在最一开始就跳下马,或者在从马上跳下来之后就自己寻找附着点辅助平衡,无论哪一种都远比没有丝毫防护地抱着云集一路滚下来要保险得多。
那山不算陡峭,沿路遍布绿植。
但是柔软的苔藓和蕨类下面,就是无数尖锐的山石和数不清的暗坑。
他们运气好,两个人都没受太重的伤。
但那并不代表危险没存在过。
如果当时他们任何一个人在尖石上磕一下,可能现在微博热搜上的蜡烛都已经点满了。
如果他又摔死了,遗憾肯定还是有点遗憾的,因为瀚海眼看就要扶摇直上,他即将开展全新的大好人生也似乎垂手可得。
云集最怕的还不是这个。
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个局面:他没死,但是丛烈明摆着不对劲了。
丛烈从山坡上滚落之后,那双眼睛里太过于直白的肝肠寸断。
云集能分辨,当时丛烈也并不是怕死,他只是怕得要死。
云集最不希望的就是情形变成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