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过竹杪,帘栊似是被吹开一条缝隙,上夜的小宫监正待去关,便被一手刀劈晕过去。
卫寒阅循声望去,眼前暗风一晃,被窝里头便钻进一个热烘烘的身子,对方先是吻了下他尚未及被汤婆子暖过来的赤足,才钻出头来将他双足护在胸腹处。
太子殿下敏丨感地动了动耳根,明知故问道:“燕帝不好好做客,怎地爬到主人家床榻上来了?”
延陵铮只觉身前抱了两团冰凉绵软的新雪,不由伸手捂着道:“奴才清白的身子给了殿下,自然是要夜夜为殿下暖床的。”
卫寒阅斥他道:“油腔滑调。”
延陵铮见他恹恹的,本以为是舟车劳顿,可一探他前额便被灼得一惊。
他虽空有医术却无药材针具,正待喊传太医,便被卫寒阅阻止道:“阿耶累了,莫劳动他。”
延陵铮哪里肯顾及旁人,况且尧皇也不会愿意卫寒阅忍着病,可卫寒阅指了指床外道:“箱笼上头的鸡翅木小匣子里搁了药,你去取来我服下。”
延陵铮忙照做,借着月色查验了一番那药丸,确定对症后方喂给卫寒阅。
他并不放心,问道:“可还有不舒服的?”
卫寒阅轻声道:“胃……”
延陵铮又抱紧了他给揉上腹。
卫寒阅气弱,胃不舒服是常有的事,多数时候并不是痛,只是又冷又僵才熬人。
延陵铮轻轻吻他的眼帘与唇珠,安抚一般的力度,卫寒阅被揉得舒服了,小猫儿一般轻哼道:“你不怕孤过了病气给你?”
延陵铮拿硬邦邦的鼻尖戳了戳他颊边奶豆腐似的嫩肉道:“你若能永不生病,全部过给我才好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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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阴难驻,七载便如惊雷掣电、石中打火,未细数朝昏便已过。
卫寒阅早早选定了尧皇作为他脱离后消除记忆的对象,并暗中挑了卫氏皇族资质上佳的孩子,着人看顾教导七年,只待他走后由延陵铮寻个合适的时机送至尧皇跟前。
最后一日,卫寒阅与延陵铮泡在汤泉内,他眉目间成熟许多,容色正是花期极盛之时,教热泉一蒸愈发如优昙绽放,又清又艳,一眼即令世人魂牵梦萦。
他倚着延陵钧胸膛,香汗微渍,双颊酡红。
男人沉默不语地摩挲掌中细仃如脂的腰线,哪怕晓得重逢不远,他近日仍是陷入了按捺不住的焦虑之中,今日更是惹得卫寒阅说自己要被烫化了。
也唯有这样的激烈翻涌,才能稍减他重蹈覆辙、拉着这一方凡世同殉的疯狂念头。
小克在脑海中「喵」了一声,卫寒阅拍拍他的脑袋道:“你背过身去。”
延陵铮一滞,问道:“到了吗?”
“嗯。”
延陵铮并未依言松开他,反倒圈得更用力道:“我无妨的,我永远不会将背影留给阿阅。”
“重逢之时……别忘掉你的小狗。”
怀中乍然一空,只留下一句呢喃般的笑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