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五岁时,不慎摔碎了皇后的琉璃盏……皇帝便在我身上种下此毒,以示惩戒。”
卫寒阅从疼痛中清醒,听闻此言,心道莫非昨夜偶遇沈诗鬓之事……未能瞒过延陵启的耳目?
可旁的地方他说不准,这穹庐之内可谓水泼不进,于如此短时间内投毒绝无可能,且他从彼时到此刻唯一入口的唯有……唯有对弈时沈诗鬓斟的一盏雪煎白。
山中野茶与牛乳都是索济民备的,可那黑釉酱斑盏……
——“延陵启说这纹理如虎皮,可本宫瞧着丑得很,他听罢便说不再用了,谁知倒好,赏给索济民了。”
一场池鱼之殃。
又思忖着这延陵铮好似爹不疼娘不爱一般,都不称「父皇」「母后」,小时候碎了个容器便得被喂毒受罚。
延陵铮捱过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,方才一闪而过的一幕幕又如泥牛入海,凝睇着卫寒阅的眉眼,再没有魂灵淬火的激荡感。
他缄默须臾,来了十分俗套的、如同拙劣攀谈般的一句……
“你我从前是否相识?”
卫寒阅:“……”
靳元题:“……”
急匆匆赶来的盛独违并翠珠:“……”
卫寒阅啼笑皆非,作势端量他的模样,直将石头似的延陵铮盯红了耳根,方施施然答道:“怎会?想是左屠耆认错了。”
并非违心之语,他的确不识得延陵铮,抑或说,至少他未曾见过这张脸。
瞧着至多十七八的、全然陌生的异族少年面孔。
延陵铮心乱如麻,翠珠却如瞧不见帐中僵滞的气氛,从容上前与卫寒阅、延陵铮见礼后,摆出八面玲珑的女官特有的程式化微笑道:“既然殿下已无恙,翠珠不便多打扰,娘娘吩咐过了,殿下此劫或遭牵累,娘娘颇为歉疚。这锦匣里的物事乃娘娘特地交待相赠殿下的,还请殿下务必时时佩戴,以解娘娘心中不安。”
卫寒阅接过锦匣,开启后便见一对羊脂白玉美人镯,水头足,玉质绵韧油润,一望便知是有价无市的珍品。
翠珠见卫寒阅并不反感,便依然得体笑着,将玉镯为卫寒阅戴上。
沈诗鬓似是考虑到卫寒阅腕骨细窄,为富态妇人所喜的福镯并不适合他。
因而挑了一对圈口大、条杆极细的美人镯,长久佩戴也不会坠手。
白如截肪的羊脂玉,为佩戴者肌肤增光添彩的无上佳品,可卫寒阅肤色柔腻无暇更胜软玉,竟生生将美人镯衬得黯淡下去。
这样大的圈口,显得卫寒阅双手益发纤细小巧——当真是南尧养出来的倾城色,连指尖都引得人想怜爱地拢住,不教风霜伤损半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