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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呃……”——

别去经年,凤管山风景如旧,卫寒阅与穆隐深下了马,十指相扣行于山间,不知不觉间竟又途经了曩昔魏风飏曾与他路过的那棵枫树。

枫叶尚未红透,卫寒阅却一指那枫树道:“我想上去赏月。”

穆隐深自然都依他,抱起他略一借力便飞身而上。

二人坐在一根十分粗壮的树枝上,卫寒阅示意穆隐深解开褡裢,而后斟了两杯,将其中一只递给穆隐深。

他并不饮,穆隐深自然也不会,只是亲昵地揽着他肩头,听他娓娓道来:“六年前,魏风飏也带我来过此处。”

“彼时他坐在树上,我让他下来给我摘花,趁他摘花的时候,我从崖边跳了下去……而后便遇见了你。”

听他说到跳崖时,穆隐深揽着他的手掌骤然一紧,仿佛畏惧眼前近在咫尺的断崖。

而后又听卫寒阅继续道:“我曾看过一场戏,戏中皇帝的宠妃与亲王有私情,被皇帝察觉,便派宠妃用两心壶去毒杀奸夫,宠妃本将毒酒留给自己,可亲王悄悄换了二人的杯盏,最终在宠妃怀中死去。”

言罢,他接过穆隐深掌中的花釉诗文壶,示意对方望向手柄底部的小孔,在男人陡然变了的面色中近乎俏皮地笑了笑,仿佛交付的并非一场关乎生死的抉择,悠悠道:“穆隐深,这两杯酒,你择其一。”

有一半的可能亲手杀死心爱之人……

穆隐深自然极力抗拒,将那只瓷壶一把扔下了树,「丁零」一声摔得四分五裂,又将两只玉杯里的酒液倾倒得干干净净。

卫寒阅在令他做出此等残忍选择之时,仍然维持着天真纯然的笑意,穆隐深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,心脏在胸腔中横冲直撞,鼓噪之声震得耳膜锐痛。

卫寒阅在穆隐深不安的注视中,徐徐将头靠在男人胸前,淋淋漓漓的乌血开始自齿关滴落,他轻声咳嗽起来,而后渐渐剧烈。

穆隐深浑身都在颤抖,不知是受卫寒阅咳嗽的带动……还是他本便惊惧至此。

他失了魂般伸手去接,被骤雨一般大口大口的热血烫得掌心几乎溃烂,他茫然无措地喃喃道:“为何,我分明、分明没有选……为何会如此……”

卫寒阅轻轻道:“因为……是「一晌眠」啊……”

“和你把领扣松,衣带宽,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,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……”

相传百年前有一对恋人,因不为世俗所容,故而相约殉情,那女子擅制毒,却不肯服用见血封喉的鹤顶红。

反而为自己与情郎制了一种服下后不会立即毒发、须待三个时辰后方见效的新毒,留足了二人死前最后互诉衷肠、春风一度的时间。

贪欢一晌,死生相偎,是以呼之为「一晌眠」。

——戏文中两情缱绻的唱词,却用来为一种剧毒命名。

早在二人进山前……早在穆隐深端来漉梨浆前,卫寒阅便已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。

“阿阅……”穆隐深强自镇定道,“咱们、咱们马上回宫,太医会为你解毒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