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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寒阅腕上仍有汩汩鲜血涌出,一动之下少了冰鉴承接,自然便淌到衣袍之上,纯然的荼白立时便洇了刺目狼藉的红。

岑淮酬仿佛被那团逐渐晕开的艳色灼得皮开肉绽,他想撕一幅衣袖给卫寒阅止血,发抖的手掌却被怀中人近乎于温柔地拦住。

岑淮酬怔怔地盯着掌心里微微蜷缩的纤细五指,双唇病态般地哆嗦着想说些什么,却如同失声一般只能挤出饱含痛苦与无措的哽咽。

“岑淮酬……”卫寒阅失血过多,着实气力不足道,“你埋了我之后,不许给我……追封什么侯爵皇帝的,否、否则……总之就是不许……”

岑淮酬眼中充血道:“我去找太医,我去找太医……我去找耿昊空……”

浑然忘却了他自己便是医者。

墙角的耿昊空愈发两股战战,唯恐皇帝疯癫之下将自己生磔了。

卫寒阅艰难地笑了笑道:“你可别迁怒,不然我这手腕……岂非白割了……”

岑淮酬梗着脖子哑声道:“那你别走,你看着我,否则我也不知道……自己会做什么!”

卫寒阅依偎在他怀里,身体的热度却逐渐流失,他每每放轻了声说话时,听起来便仿似可怜地撒娇道:“冷……你听话呀,阿酬。”

岑淮酬极力收紧手臂,只恨无法将自己的血换给卫寒阅,反复道:“我听话、我听话……阿阅,宝贝,这里太冷了,咱们回衡都,我带你回衡都……”

他一面说一面便要抱起卫寒阅,可掌心里那只寒凉柔软的手却似乎失了依傍,倏地滑落下去。

岑淮酬起身的动作便霎时僵住,终是发觉怀里的躯体连最后一点微不可察的起伏都已停止。

高远苍穹传来「啪」一声炸响,定端元年的第一阵春雷滚滚而来,岑淮酬仿佛全然不知卫寒阅已撒手人寰,木然地将卫寒阅垂落的手轻轻拾起,仰首望向帘栊外被春雷裹挟而至的如丝细雨。

院中盛放的嫩黄迎春在雨中湿湿瑟瑟,岑淮酬目光长久凝于其中一朵,双目通红酸痛几欲爆裂,却淌不出眼泪。

他痴痴喃喃道:“你要丢下小狗了吗?”

——

自打那日岑淮酬见那老丈求卫寒阅舍血后,便命人封了郡守衙门外的主干道,除官差衙役外一律禁入,免得再有旁人来求佛祖割肉饲鹰。

可……可他放在心尖尖上、碰都舍不得碰的宝贝,如今衣袍浸血、声息尽断。

岑淮酬当真希望卫寒阅冷血一些,但愿他独善其身,可他走得这般干脆……这般干脆。

忽有一人破开日色一路冲入暖阁,浑身浴血,雪亮的剑尖仍在滴血,剑身也糊了星星点点干涸的殷红血迹,容貌却与岑淮酬一般无二。

他前胸后背插着大大小小的飞镖、银针、箭矢……色泽乌青,皆淬了毒,可见即便凭借非人的坚毅心性赶来宛郡,也早已是强弩之末。

顾趋尔眼前如覆了层血色的薄纱,目光所及俱是赤红,望向岑淮酬怀中已然气绝的卫寒阅时,周身暴戾嗜杀的气场陡然柔和下来。

他似乎深恐吓到卫寒阅,丢开长剑放轻步履挪过去,又在两步开外膝弯一沉,轰然坠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