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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容易到了落襟楼后门,顾趋尔揉了揉卫寒阅发顶,仿佛怕惊醒他一般柔声道:“阿阅醒醒,回家了。”

赤狐皮大氅中缓缓伸出一只修如竹枝的手,肌肤白得剔透,玉白腕子在广袖衬托下益发细得不堪攀折,青紫色经络宛如滥觞,连流速仿佛都较旁人慢些,轻轻蛰伏于纤薄的皮肉中。

卫寒阅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,顾趋尔自然而然地便想来抱他,他却竖掌一阻道:“我自己走。”

他这几日总起低烧,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,脸色愈发苍白,顾趋尔舍不得他走,却也晓得小祖宗犯倔的时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,唯有依他。

一行人并一只小狸奴径直走到拣月殿外,阿凫正在廊下给鹦哥儿喂食,见了卫寒阅几乎疑心自己生了幻觉,片晌后发现当真是卫寒阅归来,一面哭得如丧考妣,一面大喊着「公子您可回来了」朝卫寒阅飞奔而来。

燕鸣湍手中佩刀「铮」一声出鞘,骇得阿凫忙收住了自己猛虎下山似的脚步,停在卫寒阅身前半尺处哭天抹泪。

卫寒阅:“阿凫,槐露姑姑现在何处?”

“公子寻我有何贵干?”

阿凫尚未回答,忽有清凌凌的女声响在身后,几人随之回身,便见卫槐露一身修身胡服,年过不惑却风韵犹存,手中攥着驭马的九节鞭风风火火地向此处行来。

卫寒阅知自己招呼不打一声便消失定然惹她担忧动怒,便乖乖服软道:“姑姑……”

卫槐露肃着脸仿佛并不瞧他,一面自顾自朝拣月殿三楼去,一面沉声道:“随我进来。”

顾趋尔怕她气不过要罚卫寒阅,连忙求情道:“卫行首……”

卫槐露柳眉倒竖道:“怎么,我与我的孩子说话,尊驾也要插手不成?”

卫寒阅赶忙以目示意顾趋尔住口,温顺得跟小兔子似地随在卫槐露身后,又吩咐战战兢兢的阿凫:“领那位黥了面的郎君住二楼最南边那间。”

顾趋尔闻言,袖中五指骤然攥紧,可现下尚不适宜阻止,唯有徐徐图之。

——

卫寒阅跟着卫槐露上楼,女子板着脸朝黄花梨太师椅上一坐,尚未开口,卫寒阅便猝然在她身前屈膝跪下。

卫槐露条件反射地便要去扶他起来,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顿住,撇过脸不看自家崽,梗着颈道:“男儿膝下有黄金,你这是做什么。”

“孩儿不懂事,让姑姑担心……姑姑打我吧。”

卫槐露听他嗓音没什么力气,人又瘦得可怜,定是路上吃了苦,又不知生了几场病,现下是否大好了……一时佯怒都绷不住了,连忙起身搀着卫寒阅双臂将他带起来。

“不许再有下次了,”她端详了下卫寒阅毫无血色的清瘦面颊,一时也心疼得红了眼道,“可是又病了?找大夫瞧了不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