遇水无润、华贵无匹的浮光锦上绣了婪尾春,连满月的银辉都相形见绌,只可惜岑淮酬不识货,一时只被那裙裾晃了下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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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周服制中,男装亦有裙裳,只是国风尚武,除却典仪,男子平日皆着深色窄袖劲装。
直至四年前衡都落襟楼开始力捧一位寒阅公子,他从不着墨色,素喜飘逸的宽袍广袖配柔软长裙,又因容色倾国、惊才绝艳,乃至不出三年便将衡都审美彻底扭转,男男女女竞相效仿寒阅公子的衣着发式,而今都中皆以温柔风流为美。
衡都风雨自然传不到与世隔绝的小桐村来,况且要做农活的人,也穿不了大袖长裙。
此刻被浮光锦晃花眼的岑淮酬步履一滞,却并未改道,眼见那裙裾渐渐消失于视野。
分明已走出半里,少年却蓦地紧了紧手中镰刀,又回身大踏步朝河沿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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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迷在地上的人长发覆面,只见一弧柔弱细腻的下颌。
那人鬓边趴着只通体漆黑的小狸奴,睁着双乌溜溜的瞳仁,见岑淮酬径直行来,好奇似地「喵呜」一声。
岑淮酬在那人身侧蹲下,将镰刀搁在一旁,正待拨开遮面的发丝,指尖已离墨发咫尺之遥,却倏然顿了顿。
几瞬后,他将手伸入河中,借水流濯净了手。
“喵呜。”
小狸奴的叫声里颇有几分……赞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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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湿漉漉的乌发缓缓撇开,岑淮酬的视线从细长柳眉、鸦黑羽睫移至凝了月光的挺翘鼻尖,而后落到饱满红润的唇瓣上。
几息后,少年仿佛忽觉冒犯一般挪开了眼。
“呃……”小桐村相对闭塞,仅有一个出口,且出口离小桐河下游尚有一段距离,这夜深人静的,带着只黑猫没来由地躺在河边,又生得这副模样,嘴唇那般红,不像寻常人,倒像食人精气的妖。
但为防有万中之一的可能这是个溺水之人,岑淮酬还是双手交叠搁到他胸骨之下,按岑郎中曾教过的方式做了几次垂直按压。
先前他已观察过,对方脖颈处起伏虽不明显,却也辨得出喉结,可见是个男子……
反应过来的岑淮酬立时懊恼,医者岂分男女?
可岑郎中也教过他,按压时要同时口对口渡气……
岑淮酬心下天人交战,一时觉得救人刻不容缓,一时又迟疑自己是否要再去盛点河水漱漱口。
所幸天可怜见,仰卧之人倏然咳嗽两声,渐渐睁开了眼。
岑淮酬手还在人胸前,与乍醒的美人四目相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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