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融冬完全忘记了周遭,直到半阖着的眼帘缓缓揭起,撞见晏迟分外投神的眼,脸颊滚烫,霎时惊醒。
她急匆匆将他推开,逃命一般逃离他的伞下。
晏迟细心替她遮挡了一路的雨都无用,沈融冬落荒而逃,令他的苦心全部白费,回到马车前时,浑身上下早已湿透。
沈融冬坐上马车,青荷急着用干净帕子擦拭她的肌肤,她听着湮没在雨水里的车轱辘滚动声,揭起丝车窗帘朝外望过去,来时的那条路夜色愈发深重,晏迟的身形早消失在雨幕中。
她悠悠长叹了一口气,有些事情一旦察觉,自此就不受控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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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雨淋得沈融冬措手不及,她一连病上了两日。
病好后,接到宫里宁太妃的邀约,沈融冬虽讶然,也只能前往。
进到宁太妃的宫殿,她面上随和,之后却一针见血提及:“上回在宫中见着冬儿,为何看见哀家就逃跑了?”
沈融冬哪里能想到那么多,当时看见宁太妃身侧有端庄乖巧的千金陪同,左右是远远经过,料想宁太妃未曾注意到她,便同公主一道离开。
此刻她低下脑袋,话里藏着窘迫:“太妃,是冬儿不好,冬儿日后定会多多来探望。”
“哀家怎么舍得怪你?”宁太妃笑着招呼她,“来坐,哀家今日唤你来,也是有件东西想要给冬儿瞧瞧。”
沈融冬吃不准太妃的用意,直到在旁候着的宫人将一枚锦盒呈到太妃眼前,她接过后,将锦盒打开:“元皇后还在时,她送了哀家这枚镯子,可哀家现下人老珠黄,戴着不好看,怕惹得人笑话,因此想借花献佛,给冬儿当个念想。”
沈融冬微怔,摸上这枚通体莹润的玉镯,里面的纹路清晰可见,宁太妃从锦盒里取出为她戴上。
“元皇后啊,是位心善的人,”她又似回忆起,“她时常来哀家这里探望哀家,若不是后来父兄功高震主,也不至于落到被陛下冷眼,郁郁寡欢,无疾而终。”
沈融冬点点下颚:“姨母若是有在天之灵,知道太妃仍在这般惦念她,定然会感激涕零。”
“不说了,”宁太妃见她感伤,起身道,“后院里种了些蔬果,哀家带着冬儿去看看。”
沈融冬陪同宁太妃来到正殿后院,这里在市场中能见到的瓜果蔬菜,宁太妃一样不落,全都栽种上了。
她起初听信流言蜚语,说是宁太妃的宫中有如冷宫,可现下看来,这哪里是冷宫?
瓜果比起江南年年上贡的那些瓜果也分毫不差,分明是个世外桃源。
沈融冬亲自品尝了一瓣甜瓜,咬进嘴里,汁水四溢,一嘴的鲜甜。
宁太妃笑意悠悠,看往她这边,见缝插针那般道:“上回冬儿见着哀家身侧的那位千金,是太常寺卿孙恒的嫡女,样貌品行,皆是上等,冬儿以为,她配不配端王?”
沈融冬咬着甜瓜的银牙稍顿,嘴里甜到发腻的瓜肉,霎时没了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