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,天还没亮,她的太阳穴抵在一个坚硬的肩膀上,额头上有平稳的气流拂过来。
她眨了眨眼,意识到那是江燃的呼吸,江燃的肩膀。
她心里一惊,连忙从他身上撤离开。
走廊里的灯已经关掉了,整个世界都被黑夜覆盖,姜知宜缓了一会儿,才勉强能够借着外面的月色看清身旁的人。
江燃头靠在另一侧的墙边,已经睡着。
他醒时玩世不恭,看起来总有几分攻击性,此刻双目阖起,那几分不羁与懒散便全然收了去,显出一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与干净来。
皮肤很白,眼睫纤长,唇色浅,下颌骨分明。
后仰的脖颈里,喉结凸起。
是属于少年的性感。
只是这样的宁静没持续多久,他的眉头忽而就皱起来,额头上开始冒汗,呼吸渐渐加重,整个人透出一种极度的不安来。
姜知宜不由得抬手想要叫醒他,手指才刚伸过去,就蓦地被他攥住,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道。
少年倏然睁开眼,神智尚未清醒过来,梦里的攻击性被带入到现实中来。
那眼神带着怨,发着狠,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人拆骨入腹。
姜知宜心尖一颤,本能地察觉到危险,但鬼使神差地,她并没有避开与他对视的目光。
她反手捏了捏他的手背,嗓音和缓而温柔。
“江燃,你做噩梦了吗?”
声音发出来,带着久未说话的喑哑。
江燃愣了愣,手指收回去,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,双肘撑在膝盖上,头埋下去,像是用力吐了几口气,才又重新抬起头来。
“嗯。”他漫不经心应了声。
姜知宜说:“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,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。”
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梦,但书上说,所谓的噩梦,多半都是由人内心深处的恐惧积聚而成的。
江燃没接话,从台阶上站起来,走到窗户边去。
窗外月明星稀,蝉鸣声不绝于耳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,倒出来,咬了一根到嘴里。
姜知宜仰头看着他。
“医院里不可以抽烟的。”
江燃又是淡淡“嗯”了声,手臂搭在窗沿上,漫不经心转过头,但烟还是点着了,他将烟灰抖落到窗户外面。
“不对。”停了会儿,他突然说。
“什么不对?”
江燃说:“梦不是相反的,那些都是发生过的事。”
他低下头,深深看向她:“我梦到了我妈死前的事。”
姜知宜从没见过这样的江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