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你是不是觉得堂兄是给玉家传宗接代的男子,理应把家业传给他。而我是女子,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,所以让我学本事就是白费力气?”
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懑,一双杏眸怨怼着盯着玉天磊。
“傻孩子,我怎么会那么想。”
玉天磊停下脚步看向她,揪心道:“外头的人三教九流,鱼龙混杂,生意场上更是数不清的心眼儿,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应付得来,那是要吃很多苦头的。”
他好生劝说:“咱家有银子,吃穿不愁,你又有了一桩好婚事,何必要插手这些烦心事,我只要你快快乐乐的。”
外头平头百姓家的的姑娘若有性子泼辣豪放的,在街上做些小生意倒也寻常。
可玉家这些产业,光纺织女工就有近百人,更别说染坊里的伙计,大都是有熟练经验的老人了,像玉黎清这样的小姑娘,怎么能镇得住他们。
玉天磊一心为了女儿,不忍心让她受苦。
听父亲说这么多,玉黎清是有些怕,却依旧不肯退缩。
她拉着父亲的胳膊,委屈道:“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,可父亲把我保护的那么好,什么苦都不让我受,哪天我离了父亲,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呢?”
“怎么会呢,就是没有了我,还有江公子啊,我看他是个值得托付的。”
玉黎清眼中闪泪,“父亲,你不过认识他一天,怎能了解他的本性,万一他变了性子,女儿又能去依靠谁呢?”
终于,玉天磊沉默了。
他吃过很多苦,好不容易熬过来,过上了好日子,结发妻子却……只留下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。
他一直想给女儿铺路,让她安安稳稳的活着,不要吃苦受累,却没想过自己的安排并不总是万无一失。若有变数,女儿今后还是会受苦。
良久,玉天磊才道:“原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看着玉黎清这股急切的想学习打理家业的劲儿,玉天磊想到了去世的亡妻,若是她还活着,一定会支持女儿。
清儿突然生出打理家业的心思,难道是婉婉在天之灵要告诉他什么吗?
父女二人在升起的月光中散步。
夏日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热,荷花池上吹来的风清凉潮湿,急躁不安的心绪被潺潺流动的水声安抚,渐渐平静下来。
走到岔路口,玉天磊停住脚步,“天色不早了,回去休息吧。”
玉黎清不甘心的松开父亲的胳膊,试探问:“那我想打理产业的事……”
玉天磊微笑着答:“我会考虑的。”
听到父亲松口,玉黎清面露喜色,“真的吗?父亲不会骗我吧?”
“父亲什么时候说过谎?”玉天磊轻轻揉她的发顶,“只是还要准备一阵子,贸然把你一个小姑娘放过去,下头办事的人会生出不满。”
闻言,玉黎清确信父亲是真心许她去管产业,高兴地差点跳起来,“谢谢父亲!父亲最好了!”
玉天磊欣慰的笑着,“行了,赶紧回去睡觉,明天还要去私塾呢。”
“嗯,父亲也早些休息。”
二人在路口分开。
无人注意到相隔不远的寂静处,有人站在阴影中,借着绿植遮挡,默默注视着玉家父女。
柔和的月光洒在少年脚下,额发下的眉眼清冷淡漠,脸上没有表情,直到少女离开他的视线,才不舍地回过神来。
——
连着两天的阴天,天气凉爽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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