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整理了下仪容,扑上雪白的玉簪粉,使自己看上去憔悴些。
你再到床边,深深看了还在熟睡的狸奴一眼,转身离去,踱步到了宫门。
宫门早有几个太监并一顶轿子在等候,为首的太监见了你满脸堆笑道,“太皇贵妃娘娘,太皇太后请您去一趟。”
你上了舆轿,没几步路就到了慈宁宫。
但那宫女太监却不是引你往主殿去,他们带着你穿花拂柳,逶迤去到这宫中一个偏僻所在。
这是花园里的一个小角,荒草丛生,掩逸着一口水缸大小的井,井壁四周长满青苔上,井上横着一架牵牛花,花蔓下垂,亭亭地在黄昏的风中摇曳。
太皇太后穿着一件青灰色宝相花纹织锦袍,背光立在井边,摇着团扇,看不清楚脸。身后拥立着两个高大的老嬷嬷,低头木着脸。
“臣妾参见太皇太后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她的声音不带多少感情色彩。
“不知太皇太后找臣妾是为何事了?”
“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,你过来一点。”
你谨慎上前,脚上踏到枯叶,发出吱呀吱呀的碎声。
“姜妃进宫多久了?”
“臣妾进宫大概五六年了吧。”
“五年,呵 ,还短呀。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了。”
“太皇太后资历丰富,臣妾自然比不得。”
“我的琰儿去的早 ,他在时也对后宫众人不薄 ,更尤为偏宠你,许多的风雨你是没没经过的。”
“自先帝驾崩后,臣妾日日思念陛下,每每深夜总梦见自己一人处在廷中,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陛下。”你低头做哀伤状。
“你念着琰儿就好,姜妃,你看这口井,你看到了什么。”
你侧过身子,偏头往井里觑,井水清澈,倒映着昏黄的天空,你和太后的身影,还有几片枯叶和牵牛花的花瓣浮在水面上,荡出一圈圈波纹。
“没什么,几片枯叶罢了”
你在往井里看时,余光注意着太后一行人的动作。
她还在站在那里,“昔日我为昭帝的妃子时,不知看见过多少丑事。如嫔妃耐不住寂寞,勾了大内侍卫,颠鸾倒凤。可惜呀,这事怎瞒地过圣听了?那奸夫一刀被砍了脑袋,那贱人慌不择路,最后自己跌入了井里,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,连带着他的族人,贬的贬,流放的流放……”她侧脸看来,昏黄的夕阳斜照,她的脸一半隐藏于晦暗中。
你看见他那露在光中的半张脸上,篆刻着一只蛇般的长眸。
太皇太后用长长的银色錾花护甲挑起一朵牵牛拨弄,“姜妃,你说,她是不是活该。”
“她违逆宫规,是该如此。”你把目光从井上收回,垂眸温顺道,背地里捏了一把冷汗,她特地找我过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。莫非你和庆王的事泄露了?
“本宫原本也是这样想的,可现在我愈发地同情那嫔妃了,这可真是大逆不道吧,姜妃。”
“太皇太后慈悲为怀,故而——”
“不过规矩就是规矩,一切都要这么办呀。”太皇太后忽而打断了你,她尖利的护甲掐下一朵牵牛花,牵牛花失去了依附,落进了井中。
“太皇太后英明,按规矩办就好。”你一身冷汗尽出 ,只好顺着她的意思答道。
“姜妃,你明白就好。”她轻笑道,“留我这用晚膳吧。”
你福礼道,“不烦扰太皇太后了,若没有什么事,臣妾就告退了。狸奴还在殿里等臣妾一起用膳了。”
“姜妃,你要我留我这用膳。”太后拉过的手,安抚道。
还不待你再次婉拒,你忽然感到后颈一阵剧痛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知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