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线杆上零星的几只麻雀落了一会儿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,叶容恋恋不舍地又将视线转回来,神情淡淡的望着许决,“等我出院后,我去金水苑把东西搬出来,再忍耐一下吧,不会很久的。”
这次许决倒是真的惊讶起来了,金水苑几乎是叶容的底线,好似住在那里就能霸占着自己一样,不管他带什么样的人回去,叶容都像扎了根似的留在那里。
这回又是什么新手段,欲擒故纵?
许决低头瞥了眼腕表,他还有事要忙,来看叶容也是顾着那最后一点情面抽空来的,既然人没死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,丢下一句“随你”后,便匆匆只留下个背影。
叶容转过头视线又望向窗外,这次不是看麻雀,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窗边那棵老树上新发的芽。
他默念着,春天到了,万物都该是时候重获新生了。
他迷迷糊糊地想着,疲惫的身心撑不住,头一偏又睡过去。
这一觉睡到了晚上,他失焦的眼神慢慢聚拢,愣愣地发现床边换了人。
叶容张嘴说话,太久没喝水,声音像是吱吱呀呀生锈的齿轮,沙哑得不像话,对床边脸色阴沉沉的小孩儿说道:“小盛,哥嗓子痒,想吸烟。”
叶盛出奇得没骂人,坐着没动,狼崽子似的恶狠狠地盯着病床上的叶容,“你是不是想死?”
叶容看他那神情,凶狠下是无措的惶恐,就知道这回是真的吓到他了。
叶容很想伸出手来揉一揉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,好好安抚这小狼崽,可惜他的小臂骨折,一动也不能动。
叶容摇头,眼睛干涩得要命,“我不想死,我还有小盛要养呢,上大学娶媳妇哪个不要钱。”
叶盛毫不留情,嗤道:“管好你自己,我的事不用你操心。”
叶盛赌了会儿气,站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,放在嘴边吹了吹,又走回去抬起他的脖子轻柔地喂了进去。
叶容忍不住感慨,自己拉扯着长大的小孩儿终于长大了,能在床前伺候人了,“小盛这么温柔,以后弟媳也真是享福。”
叶盛手上动作没停,利索地堵上了他的嘴。
等到叶盛收拾妥帖,时候也不早了,可他没一点要回去的意思,反而拖着行李箱拿出一套洗干净的床单被套三两下换上,一声不吭地躺在了在旁边的病床上。
叶容刚想问他留在这里明天上学怎么办,就见叶盛又翻下床,从行李箱中没头没脑地抱出一摞书,“想听什么,自己选一本,听完就睡觉。”
这是叶容的老毛病了,爸妈刚没那会儿,他整夜整夜睡不着,试了无数法子后最终摸索出来的办法。
叶容还是问了句,“你明天怎么去上学,这里离你们学校不近,高三的课程可不能落下。”
叶盛没理他,又重复了一遍,“选哪个?”
叶容知道拗不过这祖宗,随意挑了本诗集,几年前买来一直放在书架里吃灰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。
叶盛呼啦呼啦翻开书,胡乱捡了篇看着顺眼的没有感情地读起来。
清醇的少年音色宛如空旷房间里被风吹起的轻纱,飘荡起来遮住了满满月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