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船上坐了一小会儿,起身抖落掉大衣上的落雪,踩着冰回去,走进屋里反锁好门,没有开客厅的灯,洗过澡后就径直上了二楼。因为这两天一直下雪的缘故,天际和孤月都泛着亮白的银光,反照得楼上的阳台庭院一片圣洁,仿佛不似人间。
陆竞云走到卧室里将遮光窗帘拉住,屋子里竟满是醉人的纁红,原来这窗帘外侧是低调的褐色,内里却扇着曼妙的红纱,看到这样鲜艳的颜色,他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。陆竞云将白色的床单扯下去,露出用金线绣着百喜图的红床单,从柜子里抱出一双红被,将带着香气的纱灯点燃,这房间他一直在偷偷布置,现在已像一个简易温暖的婚房了,他甚至找出了在西北从军时在肃州收藏的夜光杯与葡萄酒放在床下,荧翠的夜光杯薄如蝉翼,凝红的葡萄酒醇香味美,都是难得的宝贝。
陆竞云穿着浴袍坐在案桌前,把桌中央堆着的干莲子收进盒子里,然后执笔就着砚台里的清水给怀砚速写本上的画面填色,他很愿意承认,自己是人世间万千凡夫俗子之一,也会向往洞房花烛,向往鸳鸯成双,这就是他少时不切实际、不可言说的愿望,等怀砚回到燕云来,他就请他喝这一杯合卺酒,再搂着他说上一晚上的话……最后陆竞云有些疲惫地阖眼睡去,在梦里等待着他的新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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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文墨结束他的旅途之后便径直去了开封,他已早早在当地看了《兰陵》,说他被怀砚迷得神魂颠倒并不为过,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就找到了取景的片场。
怀砚恰巧刚刚演完皇帝大婚的戏份,一身绛色华服,头戴卷云冠,足履玄屣,疾步从宫殿台阶上下来接他,粲眸皓齿,笑容满溢,活脱脱少年天子的模样,梁文墨一颗心脏跳得飞快,他觉得这一幕,怀砚仿佛是要走来与自己成亲的。
“文墨!我们有半年多未见了吧!”怀砚为贴合角色在苦研画作,他有艺术天赋,一手瘦金体写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,最近拍摄也很顺利,加上《兰陵》反响不错,他心里一直很有干劲儿,只是这个剧组又不再是之前的导演,演员也全是豫州人,他并不熟悉,所以偶尔也会觉得孤独,这会子见到梁文墨,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亲切之情。
梁文墨忍不住拥抱了怀砚,然后上手摸了摸他袖上繁复精美的蝠纹,惊叹道:“我只道江南人杰地灵,没想到豫州道具服装的精良程度也远超我想象……怀砚,你穿红色真是绝美!”
怀砚有些不好意思,他其实也非常喜爱这套衣服,他还管服装老师要来了衣袍的设计图学习,打算有空时自己借剧组的缝纫机做一对红色的睡袍,拿到燕云和他远钊哥一人一件。
想到这个,他又觉得对梁文墨心生愧疚,这次见面他需得找机会对他说清楚了。怀砚凝视面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,忽然发觉梁文墨的衣着打扮比之前还要奢侈了,手上戴着他还没见过的一款红宝石戒指,眼镜也换了一款,镀金细边的工艺,肯定十分昂贵,神色也全然没有了刚离开燕云时候的萎靡,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潇洒倜傥的了,只是肤色黑了一些,还带着些舟车劳顿的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