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竞云点头,“我不去就是,平日里都是直接从石桥西面的游廊转过来。”
徐江眠抬头望了望澈净的碧落,只觉那人在侧,身心便无限舒畅,他拾起地上的落花来,又摆手叫陆竞云,“远钊帮我把琴搬到这树下吧,这些天应该不会再下雨了。”
陆竞云心跳得快了起来,他来的这几天,徐江眠对他仿佛又说不完的话,两人坐在桌前聊上一会、下几盘棋,天就黑了,他不便再打扰,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,因此还未亲眼见过徐江眠弹琴,虽然那几首旋律他早已熟烂于心。
两人转到屋子后面的小琴房,檀木色的立式钢琴就放在那里,他们一人抬一头,就把它移到了院子里,陆竞云又去拿琴凳,回来时徐江眠就笑着问,“你喜欢钢琴曲吗?”
“还行……没怎么听过。”陆竞云哪里会说他第一次他弹奏时就落泪的糗事,含糊回答,欲盖弥彰。
徐江眠其实早听小太监说过陆竞云偷听的事,故意这样问,看他不承认,觉得那人可爱,怎忍拆穿,就缓缓坐在了琴凳上,不知怎地,因为陆竞云一直注视着他,徐江眠的心也跳得飞快,按键的指尖儿都微微发抖,实在慌张得不得了,他弹了一节就停下手来,害羞道:“远钊忙自己的去吧,听就是了。”
陆竞云看他耳尖微红,额上已出了淡淡一层薄汗,不禁失笑,“你随意弹,我修树去便是。”转头搬了梯子过来,爬上去剪掉乱长的树枝。
徐江眠这才摒弃杂念,专注弹起来,这首正是灵动欢愉的《春光》,恰迎合此间明媚悦然之境,陆竞云在高处树桠的缝隙中看他,仪态俊逸儒雅,似有阮籍嵇康之魏晋风骨,平日里微蹙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,那种习惯性的自我菲薄之情也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昂扬和自信。风起了,鸟雀从树中跃出来,上下翻飞在他周围,细小的金色花粉花蕊也被吹拂下去,铺盖在琴盖琴键上,好像弹琴的人太过耀眼,天帝也羞于直视,给他抛甩了层轻纱蒙上……
鼻间是馥郁芬芳,耳畔是美妙清音,眼前落英缤纷,陆竞云怔怔看着,已不知身在何处,仿佛苦海靠岸,愁丝断尽,到底是韶光锁春心,抑或是琴声引慕情,此刻怎又分得清楚。
恍惚间他看到徐江眠在弹琴时抬头望了自己一眼,忙闪开目光去剪枝,慌张收回手的时候被剪过的尖锐树枝划了一道,他原打算不管,结果口子还挺深,滴滴答答落下血来,他这才从梯子上下来。
徐江眠抬眼看到他突然下了梯子,攥着手指,心里一惊,忙从凳子上起身跑过来,“远钊,怎么了?可是划破了手?”
“没事,稍破了一点。”陆竞云遮着手指不叫他看,血珠儿却从指缝一粒粒滚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