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宣知晓自己在苏和静面前无需遮掩,便将心内的软弱和受伤亮了出来,只听他感叹着说道:“从前我只以为他是严父,秉着抱子不抱孙的道理才从不亲近我,雀儿出生的时候,他特地赶来送了块玉佩,那时我还告诉过自己,父亲他只是不善于表达,他心里还是爱我这个儿子的。”
说到这里,郑宣便自嘲一笑:“后来我才明白,他以为我是皇帝的儿子,打从心底里觉得我是个野种,所以才不愿意亲近我。”
苏和静听着心里很不好受,即便她不好当着面说郑国公为人处事的坏处,也在心里痛骂了郑国公几句。
“你有我和母亲,还有雀儿和婷儿,往后还有林大将军,我们都是你的爱人和亲人,并不缺郑国公一个人。”苏和静对着郑宣莞尔一笑道。
郑宣听得此话,泛着哀切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感动之意。
苏和静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,说道:“我瞧着柔儿说的那句宁缺毋滥很有几分道理,他既是从没把你当做过他的儿子,往后你也不必将他当成你的父亲来尊敬。”
郑宣不是个愚孝的人,况且郑国公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伤透了他的心,当下他便回握住了苏和静的手,掷地有声道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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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烨从林大将军府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以后,便回了郑国公府。
他不是个痴缠女人的性子,且他最为了解大长公主的性格,既是知道挽回不了,便也不想再空耗下去。
是他的卑劣和狭隘消磨光了大长公主对自己的爱,也是自己的自私懦弱才让亲生儿子与自己渐行渐远。
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。
只是郑烨到底还存了几分殷切的期望,盼望着大长公主能回心转意,兴许今日重逢说了这一会儿子话,她也会想起自己从前的好处。
郑烨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家中等了几日,却只收到了林大将军寄来的信。
那五大三粗的乡巴佬倒是学起了风雅之人写信,信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。
“和离书。”
郑烨忽而觉得自己可笑至极,事已至此,他竟然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,过去二十年里,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大长公主重修旧好,他也有无数的机会去搞明白郑宣到底是谁的儿子。
可他没有这样做。
他只是被自己的自私和卑劣蒙蔽了双眼,将笃爱自己的妻子和敬爱自己的儿子推向另一头。
郑轩如泄了气一般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。想到初成婚时大长公主对自己的柔情蜜意,想到儿子郑宣每回来与自己请安时那殷切敬爱的眼神。
郑烨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,声音嘶哑的如破败的古琴。
书房外伺候的小厮们都吓得屏住了呼吸,连大气也不敢喘。
半个时辰后,郑烨才拿出了从前他与大长公主的婚书,又提笔亲自写了一遍和离书。
而后他便亲自去宗嗣里将族谱上大长公主与郑宣的名字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