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昭然道,“若东宫不发落,此案相关人等,又如何发落?私盐一案,牵系朝中多少贪赃枉法之辈?若是孤正面应战庆王,此事便成夺储之争,不知要牵连多少朝臣。诸君寒窗苦读,心怀天下,有用之身该造福万民,不该为孤一人之身奔命。”
沉稳冷厉如陆方,声音亦是微微颤,“可是殿下以千金之躯冒此大险……”
“大人不必多言了。”风昭然的声音很轻,但每个字都像是能落地生根,“孤的东宫之位早已摇摇欲坠,以孤之颓势换朝野一新,是孤赚了。”
陆方离席,深深行了一礼。
五体投地,乃是至高之礼,只有神明与君王受得。
“臣替百姓谢殿下,替臣工谢殿下,替这社稷,谢过殿下。”
隔着一座绢屏,姜宛卿算是知道,当年风昭然兵临城下围而不发之时,文臣们为什么会在殿上触柱死谏,让皇帝打开城门,迎太子归朝。
陆方离开后,风昭然道:“出来吧。”
姜宛卿走出屏风。
“五妹妹勿怪。”风昭然道,“五妹妹恐怕要跟着孤受些委屈。”
姜宛卿没什么表情地道:“殿下一心为民,妾身与有荣焉。”
上一世离京之时,她觉得风昭然这场无妄之灾皆因她而起,对风昭然有万分的愧疚,也有万分的疼惜。
风昭然在她心里等于是一株饱受四面风雨摧残的小树苗,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保护他。
现在想想,真是讽刺啊。
这是人家早就做好的抉择,她在里头根本无足轻重。
“这个法子五妹妹可愿意?”
姜宛卿一愣,什么意思?
风昭然:“五妹妹在孤这里典当一份委屈,一份辛苦,来日孤还五妹妹十倍的富贵与尊荣。”
姜宛卿:“……”
忽然间就明白了,上一世回京之后他依然封她为皇后,或许就是出于这一点回报。
“若是妾身不愿意,殿下能改个法子吗?”姜宛卿道,“妾身目光短浅,来日的富贵尊荣不过是浮云,只有眼前的银子才是实打实的。”
“……”风昭然,“……不能。”
姜宛卿微笑,“那殿下还问妾身做什么?”
这个问题风昭然答不上来。
此事势在必行,车轮已开始滚滚向前,她愿不愿意,计划都不会停止。
但心里莫名就是有一点希冀,想听她说一声愿意。
“孤以为五妹妹愿意与孤同甘共苦。”
“殿下心中想与之同甘共苦的人不是妾身,而是姐姐吧?”
姜宛卿道,“妾身有自知之明,所以不敢奢望不属于妾身的东西。”
“孤已娶你为妻,纵然孤心中有龄儿,亦不会——”
风昭然话没有说完,熟悉的刺痛又像针一般扎进心脏。
姜宛卿只见他脸色陡变,手撑着桌面才坐稳,“怎么了?”
“你……”风昭然吃力道,“你那张符可带了?”
姜宛卿掏出荷包,那张符被叠成小小一块,塞在荷包里。
她本是带出来想找处道观问问这是什么符,没想到还没问成,先应付了一次查岗。
风昭然眉眼微微一动。
上一世风昭然对姜宛卿而言就像一本天书,捧在手里怎么读也读不懂。
而今姜宛卿决定撂下这本书,反倒是一眼就看懂了——他眼里好像隐隐有一丝失望的神情。
姜宛卿忍不住问:“殿下,这当真是护身的符吗?”
“自然——”
风昭然话没说完,再一次捂住胸口,这一次几乎是坐不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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