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司令把人拽起来,又恭恭敬敬地奉上饼干,等傅九思坐在桌子旁喝咖啡吃饼干时,这人才猛然想起,似乎他昨日和陆免成闹了个不欢而散?
他一边啃饼干,一边偷看陆免成,只见他正翘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,面色上没有丝毫龃龉的痕迹,于是心下暗暗放松了,只又起了一丝疑惑,不知他所思为何。
等他吃饱喝足,陆司令也合上了报纸,两人面对面坐着,中间隔着小茶几和地毯上的一猫一狗。
陆免成清了清嗓子,傅九思心下一动,猜测他许是要为昨天的事做一番解释了。
果不其然,陆免成开口道:“昨天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傅九思没说话,默默地喝咖啡。
陆免成于是继续道:“入戏太深,心神荡漾,偶有迁怒,实属抱歉。”
这一回傅九思静了许久,然后,点了点头。
这一句说完,似乎陆免成也没别的话了,他大清早专程跑这一趟,仿佛就为了跟他解释这么一句。
傅九思心想:我用你巴巴地这么跑一趟么?显得我气短心小,不是君子。
嘴上却终究软了下来:“……我明白。你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,我不怪你。”
陆免成的心落回了肚子里,被他一句话勾起了某些神思,下意识问道:“哦,那你与我说说,你是个怎样的人?”
“不务正业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呗。”傅九思拉不下那个脸说些家国大义的话,这一句自贬,落在旁人耳里还有些阴阳怪气。
陆免成笑道:“九哥儿谦虚了,你平日里做的事哪能叫不务正业呢?”
傅九思大吃一惊,他还不知道自己务了哪些“正业”。
只见陆免成严肃道:“昨日看的戏、上的酒楼,前天在永安新厦定制的西装、皮鞋、帽子……九爷可是养活了一大帮人啊。”
傅九思听不出这话的好坏来,只干笑了两声。
陆免成瞧见他平静之下的落寞,心里愈发后悔,说到后面不由地放轻了声音,听着像哄人。
这一哄,傅九思就受不住了。
“你我身在时局中,这乱世门道又有谁看不懂,又怎会看不懂?梁寻鹤她一出戏入了化境,演出了国仇家恨,台下的人都明白,可是你怎么就能质疑我的心?”
说到后来,他几乎有些委屈,吸了吸鼻子,打住了。
陆免成本就为自己一时失态而后悔,如今听他一番剖白,更仿佛自己是个无情无心的冷面之人,那悔意几乎要漫过头顶去了。
“我,我明白。”他赶忙找补,却又觉得这样显得心十分不诚,沉默良久,寻到一个支点,却只寥寥几字:“家国大义,与君共勉。”
傅九思忍不住小声控诉:“……你就是看低我,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,但其实,我都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