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想起来了。
笛音响起的那一霎,面容模糊的人像与景物交汇在一起,氤氲成光怪陆离的薄雾。而待薄雾散去,他又回到了那处曾在梦中出现过的大殿中。
他抬头向身侧望去,地上一如先前那般躺满了死去的孩童,而自己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。
这个想法让裴向云心头发寒。纵然四肢无力,可他依旧挣扎着起身,连滚带爬地向那扇大门奔去。
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亦或是自己如今活着,下一刻便会死去。
就在那双稚嫩的手将要碰到门把手时,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年轻的男声。
“祭司,那件事办得如何了?”年轻男声问道,“还有我亲爱的父君……他身体是不是已经要不行了?”
“回殿下。”
一个沙哑的女声开口道:“一切已准备妥当,一会儿您便能验收成果了。待老君主驾崩,您便是乌斯的新王。”
“我等这一日太久了。”
那年轻男声波动起来,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:“那老家伙一心怀柔,可又有什么用?眼睁睁看着汉人骑在我们头上吗?这若是让祖宗们知晓,他的脸要放在何处?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,裴向云心中骤然一紧,连忙就地趴下,装作与其他孩童无异的样子。
沉重的木门被人慢慢推开,那两人先将周围的孩童们检查了一番,最后一双质地精良的皮靴停在了他面前。
裴向云眯着眼,企图装作自己也如其他人一样昏过去了,却被轻而易举地识破了伪装。
那年轻男人伸手掐住他的脖子,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。
裴向云呼吸不畅,脸涨得通红,在他手中剧烈地挣扎了起来。可那人的手劲却大得很,慢慢缩紧。似乎想径直将他掐死。
他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,猛地一低头,狠狠咬在了男人虎口上。
那男人吃痛,狠狠将他摔在地上。他如获新生般捂着喉咙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,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溢出,模糊了视线。
“殿下……”一边的女声像是有不快,“这是我们生祭八十一童子后唯一活下来的,你……”
那年轻男人慢条斯理道:“可我看见他那张脸便厌烦。”
“汉羊与我那不守妇道的母亲生出来的贱种,也配活着?”
女人沉默半晌后低声道:“可我们已经将公主与那汉羊处理掉了,他如今孤苦伶仃没有亲人相伴,便会在这入灵蛊的作用下慢慢扭曲性格,日渐暴躁易怒,成为独属于殿下的人形兵器。”
不知如何爱人,不懂为何宽容,再无一刻安宁。
他余生只会与暴戾和杀戮相伴,直至双手沾满鲜血,在无尽屠戮中死去。
那男子轻笑一声:“你那蛊可真的有这样灵?”
“请殿下放心。”
女声中多了几分自得的意味:“中了蛊的人,哪怕平日有自己的意识,最后也会忠于我手中的骨笛。无论意志多么坚强的人,只要身中有蛊,都会在骨笛的笛声中泯灭人性,成为我们的行尸走肉,不再听旁人的调遣。”
“行尸走肉么?”
那年轻男子扳起裴向云的下巴,细细打量着自己这同母异父的兄弟:“那可真是不错。”
……
公主是他的母亲。
所谓「汉羊」,则是乌斯人对汉人俘虏的蔑称。
原来自己上辈子看见的那封信函果真是用来挑拨离间的,而他竟冲动而不计后果地将这仇恨悉数倾泻给了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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