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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张素非要站出来找不痛快,可看着小孩那张单纯的脸又问不出,最后只能默默地低头看着这一桌子的纸卷。

张素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我去给老师赔个不是,你好好罚抄,这回我不能再帮你了。”

“赔不是?”

裴向云有些茫然:“他罚不是罚过了么?为什么要赔不是?”

张素重重叹了口气,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:“方才我们骗了老师,老师他应该很难过的。做了让人难过的事就该道歉,和罚不罚又没有关系。”

说完,小孩便撩开帐帘,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。

只留下裴向云在帐中发愣。

他呆坐了半晌,恍然大悟似的垂下头,好像活了两辈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。

原来惹了人不开心是一定要去道歉的。

——

这钦差大臣名为福玉泽,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宦臣,现下不知怎的混了这么个钦差大臣的官职,登时便觉得自己能在江懿面前耀武扬威了。

福玉泽来陇西果然目的不纯。

先前一路上侃天侃地的模样不过障眼法,明面上是尊敬江懿,给他这个丞相几分面子。

可张戎一回来他就立刻换了副嘴脸,咄咄逼人地问起与密东结盟一事来,字里行间具是对喀尔科个人作风的不满。

这些并非福玉泽一个人的想法,其中八成有朝中其他文臣的意思,摆明了就是给江懿找不痛快。

江懿入朝为相六载,但真正在燕都待着的时间不过就三年,剩下三年全在陇西陪着三军将士吃沙子,不少朝中人便阴谋论他实则惦记着张老将军腰上那块将军令,想了不少办法来离间二人。

可张戎不愿理这些尔虞我诈的事,只管信自己亲眼看见的,早就把江懿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。

福玉泽知道这位老将军刚正不阿,眼中容不得沙子,更见不惯喀尔科那种花花公子的风流性,原本想就这件事借题发挥一下,却没想到老将军开始和自己装起傻来,登时气得火冒三丈。

这两人是串通好的。

他没成想朝中一帮大人暗中酸了这么多年,到头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宛如无事发生似的,压根没有过嫌隙。

江懿客套的话已经说尽了,余下的只有疲惫。

当朝圣上年纪小,如今不过少长自己些许年岁。

只要圣上没有明确表态,他应当还是能安稳地在陇西待下去的,但看着这架势,怕是朝中有什么人急了。

江懿支着脸颊,一边和那福玉泽虚情假意地周旋,一边在心中暗自思忖。

待明年年关的时候,说什么也得回燕都一趟。

他打定了主意,准备开始赶客:“天色已晚,福公公一路舟车劳顿,不如早些歇息,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。”

福玉泽准备了一肚子的长篇大论,被人蓦地堵住了嘴,用那双三角眼阴阳怪气地打量了他一番,尖着嗓子道:“既然江相如此体贴咱家,咱家客随主便,恭敬不如从命啊。”

说着他便从座位上起身,候在一旁的小厮连忙搀着他的胳膊,小心地扶着主子回帐休息。

张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外面,这才低声道:“这福玉泽愈发狂妄了,竟连你都不放在眼里。”

江懿无所谓地勾唇笑了下:“圣上身边的大红人,谁敢惹他?”

“圣上这样,老夫觉得不妥……”张戎道,“老夫从不妄议朝政,但也知道前朝那些宠信阉人的怕是都没好下场,圣上为何……”

“无妨,明年年关我定然回燕都一次……”江懿轻轻摩挲着瓷杯上的花纹,“到时候我好好劝劝圣上。”

张戎忧心忡忡地走了,剩江懿一人在帐中。

红烛的烛泪慢慢顺着烛身流下,在底端缓缓凝聚成一小堆丑陋的白垢。

江懿看着那摇晃的烛火出神,忽地一只蛾子扑腾着飞了进来,盘旋多时后竟不管不顾地扑向火光。

他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救那只扑火的飞蛾,指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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